裴绥迈步走进去,第一眼又落在那两盆矮台上的杜鹃花。
那个台子挺长的,应该是专门定制放绿植的,左右两边还有个小吊篮。
但上面只放了两盆绿植,即便有两盆作伴,也有阳光落在嫩绿色的叶子上,也显得有些落寞。
他驻足了几秒,心想,要不再送几盆?
孟笙从厨房倒了杯咖啡出来,就见他站在那里看那两盆杜鹃。
不免多问了句,“你喜欢杜鹃?”
裴绥收回视线,看着她不施粉黛的眉眼上,淡淡回了句,“还好。”
他对植物什么向来不感兴趣,家里也找不到一株来,也就这杜鹃……
他收敛心绪,在沙发上坐下,就注意到她放下来的黑咖啡,微微顿了下。
这咖啡豆也是昨天她在超市买的,她自己不爱喝咖啡,但想着怕家里会来客——裴绥,便觉得准备着比较好。
看他一直盯着咖啡,孟笙迟疑地开口,“怎么了?是不喜欢……”
她记得之前每次去律所,他喝的都是黑咖啡。
“没有。”
裴绥端起咖啡抿了口。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喝过咖啡了,明明喝了那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的,可如今再尝,总觉得苦涩难忍。
但现在他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不动声色地喝了几口才放下说起正事。
“一个多小时前,我以你代理律师为名和商泊禹通了电话,他不同意协议离婚,所以,现在只能走诉讼了。”
其实在电话里,商泊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他别有用心,不安好心,不是好人等等。
他都没有反驳,骂他的人多的是,他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挂电话之时,商泊禹还问了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孟笙?”
他当时蹙了下眉,没有否认,也没承认,而是道,“商先生,既然你不同意协议离婚,那我方会将这案移交法院了。”
撂下这句话,他就挂了电话。
孟笙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裴绥说,“不用,证据和你们之间的财产记录都已经整理出来了。现在只需要你们的结婚证和身份证,需要复印。”
“好。你稍等,我去拿。”
从月之下搬出来的时候,她就料想到了这一点。
不论是协议离婚,还是诉讼离婚,都要用到结婚证的。
所以,当初收拾的时候,把她的结婚证也一并带出来了。
孟笙很快就拿出来了。
裴绥放下已经过半的咖啡杯,接过那本红色外皮烫金字体的结婚证,翻看一看,率先入眼的是那张双人照。
男人身穿白色衬衫,戴着金丝边镜框,一双桃花眼温柔深情,静静注视着镜头。
而女生披散着头发,也是白衣,一张精致略施粉黛的面容上浮着幸福婉约的笑容。
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般配”。
三年多以前的孟笙眉眼里似乎少了一层现在饱经风霜过后的沉静棱角,一双杏眸璀璨生辉,星光熠熠。
有两分如今鲜少再见的明媚朝气。
裴绥移开目光,同时合上了结婚证,视线落在孟笙的脸上。
和结婚证上那张脸倒是完美贴合了,却也有几分不一样。
他压下心思,拿出一份文件给她看。
缓缓开口道,“这是诉状,会送至管辖区内的法院,大概三天左右会受理立案通知,
立案后,五日左右法院会把诉状副本送达被告。有什么进度,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这期间,你不必担心。”
孟笙闻言,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此刻更加安定了。
她接过将诉状看了几眼,上面的黑体大字写着“民事诉状”四字,下面是当事人信息,诉讼请求,婚姻状况,离婚理由,事实与证据。
无不详细。
她将诉状还给他,笑说,“那这事就辛苦你了,多谢。”
裴绥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蔓延在口腔里的,除了苦涩,就是苦涩。
他微微蹙了下眉,将诉状丢进公文包里,准备起身辞别,只不过还未说话,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
两人皆愣了下。
孟笙下意识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是商泊禹。
她抿了下唇,抬腿走到门口,在墙上的视频中,果不其然看到了商泊禹的脸。
跟过来的裴绥看到里面的人,也紧蹙起了眉头。
孟笙感觉到身后侧方覆上了一道身影,下意识回头,眸子里便映入他那张俊逸冷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愣了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了一些些距离。
随后才迟疑着开口,“不好意思,裴律师,还得麻烦你去里面房间避一下。”
她声音很轻,像根羽毛似的,缓缓拂过他的耳郭,泛起丝丝痒意。
他看出她挪走的动作,微微动了下眉头,颔首,“哪个房间?”
话音落下,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孟笙拧了下眉,似是对门外的人有些不悦,随口道,“就沿着长廊的左右两侧的门都可以。”
裴绥再次颔首。
她这个房子的格局和他上面的一样,说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经过客厅的时候,他顺手把沙发上的大衣和公文包,以及他喝过的咖啡杯一并拿走了。
主卧一般是在长廊尽头。
长廊处两侧共有三扇门,他走过去,随意地推开一扇,走了进去。
孟笙故意等裴绥进去了一分多钟,才深呼吸一口气,将门打开。
看着门外温润俊朗的身影,眉梢不由蹙起。
轻柔的语气里有几分冷淡疏离,还有两分不耐,“你来做什么?”
商泊禹看到她,桃花眼里便迸发出一丝欣喜。
昨天被商毅铮用茶杯砸出的伤口应该是被简单处理过。
那条口子大概有个一两公分。
在他那张原本就很俊秀温润的脸上,十分醒目。
这要是放在以前,孟笙肯定要担心和紧张会不会留疤毁容,毕竟砸到的是脑子,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但现在,心间已经泛不起半分涟漪了。
商泊禹目光温和,也不在乎她的冷淡态度。
举起手中的画,语气十分轻缓动听,“这幅画是你和妈一起作画的,我记得你一直很珍惜,今天早上在仓库拿出来,就给你送过来了。
路上还买了你爱吃的蝴蝶酥和蒙布朗,是你以前经常去买的那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