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本来想等十周后,再次乳检确定是双胞胎,再给叶炎说。结果当天晚上叶炎打电话来,叶奶奶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了。
等话筒传到灵月手中,耳边是叶炎激动又惊喜的声音:“真的吗?真的吗灵月?”
结婚这么多年,听到叶炎这么激动的声音就两次,一次是在大乔山遇到小日子间谍,再有就是在基地听到灵月有孕。
之前灵月还调侃他,表面跟石头雕刻的一样,很难有大波动。但是此刻她能想像,如果自己在叶炎身边,那叶炎肯定是手足无措,说不定会出去中上十公里冷静一下。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但是医生说了,还得等十周后再确认一次,所以你先别激动。”
叶炎忙道:“我请假回去。”
灵月无语:“你回来做什么?能请到假就留着我生的时候再请啊!你才过去几天啊,小心刘长官骂你。”
“医生怎么说,要卧床休息吗?”
灵月失笑:“医生说我和孩子都很健康,只要注意饮食就行了。”
“你的工作呢?工作室在装修是吗?那你先别过去,有事让吴山或是宥桉帮忙。”
“你放心吧!工作室有同志在,我只要付钱,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注意饮食是要注意什么?灵月你想吃什么?想吃海鲜吗?我从琴岛买一些。”
“我要是想吃山珍,你是不是还要找大乔山的人帮忙买?”
“可以啊!我有大乔山村民的联系方式。”
灵月:“……叶炎,你不要这么紧张好吗?我本来不紧张的,都被你传染了。你就放心吧,奶奶和吴婶一天四顿地给我煮吃的,我和孩子都好的很。”
叶炎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只觉千万情绪堵在心头,却又无法宣泄表达。如果灵月在身边,他一定抱着灵月转一圈。
耳边传来灵月的轻笑:“你要是激动的睡不着,就去跑几圈。”
“我听奶奶说,拍了孩子的照片,可以寄一张给我看看吗?”
灵月失笑:“拍的b超,还孩子的照片,目前就看到两个小芽芽,还没枣核大呢,什么也不到。”
“我想看看,我也想听胎心。”叶炎的语气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感觉。
灵月只觉心里暖暖的:“叶炎同志,你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要这么孩子气好吗?好啦,寄给你。注意工作不要走神,当心被刘长官骂!”
叶炎闷笑一声,想到一事:“舅舅让我告诉你,你的那笔捐款,让他们顺利从苏国买到零件,组织要给你表彰。”
灵月笑道:“那表璋你帮我收着!跟舅舅说,我这一两年精力放在动画上,没有收益之前,无法给基地捐款。”
叶炎忙道:“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任务,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还有灵月,一定要记得,不论去哪,身边都不能离了人!”
他在担心顾司白,那个偏执狂,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京市,又找灵月发神经。
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灵月将b超单复印一张,准备下次听胎心时录音,寄给叶炎听听。她抚摸着肚子,压根感觉不到里面有宝宝。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抚摸肚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温柔。
想到前世那个孩子,她在心里默默地道,这一次,她一定让宝宝平安健康出生,她的孩子会在一个有爱的家族里长大。
思及孩子,难免会想到李朗,算算时间,前世这个时候李朗快要死了。不过这一世,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不知道李朗的情况会怎么样?
但她没打算去打听,李朗、沈灵娟、顾司白,都已经从她的命运之线里剥离了,她已经有了全新的人生,跟他们毫不相关的人生,她才不要再跟这些人有沾染呢!
孕期嗜睡,灵月早早熄灯睡下。一直看她卧室的叶奶奶也放心地睡了,她生怕灵月熬夜写文章。
与此同时,羊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不论是工厂、工地都有两班倒的情况,所以羊城的夜晚还是灯火通明,街头大排档坐满了吃宵夜的人。
灵月的记忆很好,今天确实是前世李朗出事的那天。
除了她记得这件事,还有一个人也清楚地知道,那就是顾司白。
顾司白是前世调查灵月和李朗的旧事,查到李朗的档案,他过目不忘,记下了这个日期。
故而这几天,他一直暗中观察着李朗父子。
丝毫没惊动对方,因为李朗有了一份新职业——卖炒米粉。
这在羊城是一份非常普通的职业,晚上路边支个摊,大铁锅旺火,几样配菜一大筐泡好的米粉,素粉五毛,加个蛋一块。
李朗的摊比别人多一样贵城辣酱,生意极好。他戴着眼镜,炒一份就要摘下来擦擦雾气。
他的两鬓已经全白,抬头纹极深,短短几年时间,他像老了二十岁。
他的摊位还有一点跟别人不同,那就是他旁边拴了个孩子。只是这孩子虽然长高壮,但不是在哭就是尖叫,或是撕咬着自己的衣裳,瞪着过路的人。
孩子脑门极大,双目间距宽,眼睛斜视,嘴唇又宽又厚咧着嘴的时候,一口牙磁着。
别说同龄的孩子,就算比他大几岁的孩子也不敢靠近。这一片都是工人吃饭,来的客人总免不了感叹两句,好好一个男娃,可惜有病。
这年头特别是计生变严这几年,普通人对男童总是格外稀罕,客人的反应李朗已经习以为常,苦笑两声,完全不会像过去一样羞愧难当。
自从李母死后,他身上的担子卸了一根。而他从所里接出沈灵娟之后,不管沈灵娟愿不愿意,她必须跟李朗一起养狗儿。
沈灵娟继续在夜总会上班,李朗每月按时上门要钱,沈灵娟也按时给了。有时她上班前也会来看狗儿一眼,李朗有了沈灵娟这个稳定收入,自己支个炒米粉摊,日子还过得去。
他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李明和李秀偶尔也会接济他,医生说了,狗儿这病虽然好不了,但也要不了命。
李朗准备攒点钱,把狗儿送到疗养院,然后他还能趁年轻再娶个媳妇,生个健康的孩子。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直到半夜十一点,还太平无事,李朗炒着米粉,狗儿吵累了倒在路边睡觉,顾司白默默地坐在另一个路边摊,看着手表。
他说不清心里的滋味,道不明在期待什么。如果过了十二点,李朗平安无事,也就是说,他改变了前世的命运。
如果命运能改变,那他和灵月……
顾司白猛灌一口啤酒,他和灵月的命运,也会改变吗?
离十二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路口突然传来吵闹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沈灵娟被打的鼻子流血,眼眶青紫,一个醉熏熏的纹身光头男,揪着她的胳膊扯到李朗摊前,带着酒气骂:
“婊子,哪个是你男人?老子今天砍了他,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跟老子走?”
沈灵娟从来不承认李朗是她男人,但当有粗鲁的客人提无礼的要求时,她也不介意用李朗当挡箭牌。
自从汪素云去了港城,她在夜总会的地位大降,年轻姑娘涌入,她也不得不招待一些粗鲁的客人。
沈灵娟朝李朗使眼色,李朗冷笑一声,突然道了句:“三百。”
沈灵娟咬着牙说了个‘好’。
那光头都没听清,就见李朗拿着锅铲来拉沈灵娟:“这确实是我媳妇。”
那光头大怒,一巴掌甩到沈灵娟脸上:“臭婊子!”
沈灵娟一个不稳跌到地上,刚好跌到熟睡的狗儿身边,狗儿一睁眼,就看到他父亲被醉酒光头打。
他也认得妈妈,虽然沈灵娟没给过他母爱,可孩子天性对母亲的依恋,看到母亲被打的流血。
这孩子本就是超雄,尖叫着就扑向醉酒光头。可到底是个孩子,被光头一脚踹倒。
沈灵娟忙来扶孩子,她再心狠,这个情况下也是护着儿子的。
结果那光头又上前一脚踹向沈灵娟,狗儿被彻底激怒,抓起旁边的水果刀,猛地捅向光头。
也不知那一瞬间是怎么搞的,光头刚好和李朗推搡在一起,狗儿扑过来的时候,光头恰巧被椅子绊倒,狗儿那刺向他的一刀,就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李朗的心口……
顾司白抬手看表,午夜十一点五十八分。那一瞬间,前世和今生重叠。
沈灵娟的尖叫声,狗儿一手一脸的血,光头吓的酒醒,在地上爬着大叫:“不关我的事啊!你们看到的,是这孩子自己拿刀捅过来的。”
李朗瞪大眼睛,吐出血沫子,抬手也不知想抚摸儿子,还是想抓住什么。
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前世的事,在他的记忆里,沈灵月已然成了触不可及的白月光,他只能从报纸、杂志上看到对方的消息。
丝毫不知,前世,沈灵月是他的妻子。
前世,他也不是一个早早苍老,只能卖炒米粉的普通人,而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富豪。
不知道是不是弥留之际,前世今生的记忆齐齐涌现,李朗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吟,随即,呼吸停止,死不瞑目。
不管跟前世相比,他的人生发生多大的改变,但结果是没变的,他意外死在狗儿的刀下。
顾司白在警察到来之前,起身离开。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无论你怎么挣扎,都不会改变。
而他和灵月,是命中注定,中年时结为夫妻。
所以,他可以放心等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比叶炎做的更好,更优秀,让灵月知道,他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至于那个意外来的孩子,没关系,灵月的孩子,他养。
他也会和灵月有自己的孩子,来日方长,他等得起。前世叶炎是死于意外,也许今生意外只是来的晚了些。
这一夜,是顾司白自从得到灵月有孕后,睡的最沉的一夜。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翻开枕边的一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小时候他和灵月、宥桉的合影。另一张是他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灵月在羊城福利院,抱着孩子拍的照片。
他在看照片的时候,表情极为温柔。
顾司白不用刻意打听事情的后续,不论是从地方报纸,还是从他所里的朋友,都知道详细情况。
李朗死后,沈灵娟反而咬死承认,两人是夫妻,因为孩子有病,所以她才在夜总会工作赚钱。
光头男愿意给钱私了,虽然人不是他杀的,却是因为他闹事才有了这场惨剧。最终,他赔偿五万元,另外李朗的后事由他负责。
这五万元李明和李秀没有打主意,跟沈灵娟约定,狗儿由她养,五万元都给她。
沈灵娟从夜总会离职,拿着五万元租了门面开女装店,也方便带狗儿。
她前世死的早,并且前世她从未为生活犯过愁,每天考虑的事就是怎么撵走沈灵月,跟李朗结婚。
重生后她更是以跟李朗结婚为执念,什么事都能放到一旁,一定要嫁给李朗。结果就是,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直到看到李朗的尸体,看着身边的狗儿,再看看镜中自己沧桑的模样。沈灵娟突然有种明悟的感觉,她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生活了!
没有李朗,没有母亲,有钱,还有儿子。
沈灵娟抱住狗儿痛哭,别人以为她在哭死去的丈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哭的是两世为人,却依旧过的糊里糊涂的自己。
这一刻,连去港城这个执念都消失了。
沈灵娟终于想明悟,不能靠别人,人终究是得靠自己。
她让觉得好笑又可悲的一件事是,李明和李秀没打那五万块的主意,反而是她那已经去了港城,音信全无的母亲汪素云。
竟然知道了这件事,给她打来电话,直接开口要钱:“我也不全要,给我寄三万过来,这一次我一定帮你办好证,接你来港城。”
可惜汪素云还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不是那个没有主意,任她拿捏的了。
沈灵娟既没愤怒也没生气,只觉得好笑,过去的自己太蠢了!那么轻易相信了别人的话,早先的李朗,后来的母亲,她都深信不疑,却一次次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