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半山别墅的水晶吊灯下,冰桶里的香槟正在冒汗。
纵横商界四十年的老教父雷英东轻叩水晶杯沿,六十位华资财团掌舵者的私语如潮水退去。
“林先生卸任社团事务后,全力推动天耀集团蓬勃发展,还乐善好施,真是难得!”
顿了顿,雷英东继续说道:
“上个月在元朗捐建的三十间‘青年创客空间’,可是让港督办公室的嘉奖函都盖出了毛边啊。”
全场响起恭维的轻笑,角落里刘鸾雄的高尔夫情妇正补妆,时不时的看着林耀,试图引起林耀的注意。
只不过,林耀没有鸟她。
雷英东忽然转身,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过冷光。
他从爱马仕西装内袋掏出烫金聘书,红丝绒封面烫着“华商会终身vip成员”的花体英文,道:
“林先生,今天借贵宝地正式邀请你成为华商会成立三十年来,请笑纳!”
“雷老抬爱了,谢谢!”
林耀指尖抚过聘书烫金花纹,笑着说道
随后,林耀从西装内袋取出文件,牛皮封面上印着“港岛青年物流创业计划”烫金字样,道:
“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华商会名下的葵涌货柜码头,能否划出五个泊位给这些年轻人?”
什么?
这是加入华商会的条件?
要知道,港岛多少富豪想加入华商会而不得?
你小子居然要提条件?
顿时,全场吸气声此起彼伏。
作为华商会终身荣誉会长的雷英东的瞳孔骤然收缩,杯中的香槟泛起细微涟漪。
这个年吞吐量两千万标箱的码头,表面是上市公司资产,实则由雷氏家族、包船王财团、以及东南亚某军阀势力交叉持股,曾承载港岛70%的水货电子产品和30%的军火走私。
“当然可以!”雷英东沉默了几秒钟后,忽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握着林耀的手,道:
“不过林先生要答应我,下次慈善晚宴得亲自上台唱一曲《友谊之光》,当年跛豪在赤柱监狱唱这首歌时,可是把典狱长都唱哭了。”
“没问题!”林耀笑着说道。
全场哄笑中,林耀瞥见刘鸾雄站在露台阴影里,古巴雪茄的红光随呼吸明灭。
像摩斯密码般规律——那是“货已到港”的暗号。
这时,包船王走过来,看似随意地问:
“林先生的物流公司,可有兴趣参与下个月的‘新马泰跨境商业峰会’?”
“可以,谢谢包先生!”林耀笑着说道。
宴会上,在雷英东的带领下,向各大财团老板介绍了林耀。
结束后,雷英东热情邀请林耀明日去他别墅吃酒,到时候详谈。
林耀欣然同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
次日,下午一点。
雷英东示意保镖留在门外,将林耀引至二楼书房。
林耀看到,雷英东的书房有一台胡桃木书架。
上面有一套鎏金《二十四史》,与镶着子弹壳的相框并排而立,其中一枚弹头凹痕清晰
根据记忆,林耀知道1983年廉政公署突袭时,正是这颗子弹擦过雷英东耳际。
“林先生,我知道你在金三角的布局,那是为东南亚做规划的,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好地方。””
“雷先生,你还真是厉害,什么好地方?”林耀笑着问道。
雷英东确实犀利,自己在金三角的训练基地他居然都知道。
还猜出自己下一步的规划。
“林先生,这里,叫市罗洋。”
雷英东拿出一张南洋地图,指着一个小岛说道。
随后将雪茄按灭在青铜烟灰缸里,缸体刻着“义”字繁体,边缘还留着刀砍的缺口。
“听见这名字,想起什么没有?”
林耀望着书桌上摊开的南洋地图,指尖停在苏门答腊海峡东侧的蓝点上。
那里标注着“废弃石油平台”,却被红笔圈了三道。
雷英东从保险柜取出泛黄的羊皮卷。
蜡封上的兰花图案虽已褪色,仍能辨出三瓣花瓣上的枪眼。
“林先生,风车国人走了之后,岛上两百多个华裔家族建了兰花自治领地,岛旗上印的是墨兰,花语是‘隐忍不发’。”
林耀注意到羊皮卷边缘的火燎痕迹,残缺处露出“兰芳大统制”的字样。
雷英东指着地图上的虚线:“岛东有个废弃的炼油厂,地下储油罐能装五十万吨原油。”
“表面上是无主之地,实则被三家离岸公司共管,我可以让他们都退出。”
雷英东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铜锈间缠着褪色的红绳:
“这是岛上灯塔的钥匙,塔顶有二战时留下的发报机。”
“1945年,最后一任岛主用它给鹰军发过求救信号,电报内容是‘华裔危,望救’。”
“雷老的意思是?”
林耀接过钥匙。问道
雷英东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惊人:
“岛上人至今用着民国纪年,祠堂里供的是孔子画像。”
“你要做南洋生意,那儿就是最好的中转站,进可攻马六甲,退可守巽他海峡,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耀问道。
雷英东没有说话,而是松开手,从书柜最底层抽出一本《爪哇史话》。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十二岁的自己站在市罗洋码头。
身后是扛着橡胶树苗的华人劳工,每个人腰间都别着开山刀。
“上个月,岛上的华文学校被烧了,纵火的人留下张纸条,写着‘下一个是祠堂’。”
林耀翻开书,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勿忘根本”四个字。
他将钥匙收入西装内袋,看着雷英东郑重说道:
“雷先生,三天后,我让人带去岛上考察。”
“好,我老了,以后看你的表现,你绝对能行,我相信你!”
林耀起身时,书架上的子弹壳相框忽然掉落,露出后面的暗格。
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本红色封面的证件。
照片上的人都穿着六十年代的工装,姓名栏盖着“兰花自治领地”的印章。
雷英东弯腰拾起相框,轻轻吹去玻璃上的灰尘,道:
“这些人,当年都跟着我阿叔喊过‘驱除荷虏,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