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周崇正,林知清的心境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同从前一样,神色肃穆,开门见山:“林小姐,窝藏朝廷钦犯乃是大罪,我今日来此,是想请你交出那个笛人。”
“周大人,拜刘邙和笛人所赐,我们林家也算是在地府走了一遭,我为何要窝藏笛人?”林知清目光澄澈。
周崇正微微皱眉:“正因林家乃是受害人,我从未怀疑过是你带走了笛人。”
“但有人曾言明,在汴梁目睹笛人出没,恰巧,你前些日子也去了汴梁。”
“如若这是误会,未免也太巧合了。”
“汴梁?”林知清挑眉:“照大人所说,我将笛人带去了汴梁,为何?”
“而且,不知是谁目睹笛人出现,还请大人告知我那人身份,免得再出现刘邙那等子居心不良的人物。”
周崇正直接拒绝:“是否居心不良之人,大理寺自有论断。”
“若我未记错,长宁候应当就在汴梁,若林小姐你拒不承认,我会让人去汴梁一趟。”
他的意思是说,软的不行来硬的,他要去汴梁找寻笛人的下落。
这便是他的目的,他想要搜查林家,不止汴梁。
林知清嘴角的笑容落了下来:“周大人此言颇无道理,凭着一句欲盖弥彰的话就想搜查林家,未免霸道。”
“我出现在汴梁,那便是我窝藏笛人,可去过汴梁的人并不止我一个,我的未婚夫江世子也到过那里。”
此话表面上是在说不止她一个人去过汴梁,暗地里却是在祸水东引,将嫌疑引到了江流昀身上。
说完,林知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在汴梁之时,曾听闻户部也有几位大人去过汴梁。”
“为何这么多人,周大人偏偏觉得是我窝藏嫌犯?”
周崇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林小姐,你会用笛子驾驭笛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我还了解过你的鉴心堂所传播的鉴心学,据我所知,整个大盛,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掌握这种术法。”
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只有林知清能做到掌控笛人。
林知清提高了音量:
“周大人,鉴心学并非术法,并且,死去的刘邙也掌握着这种本领,你怎能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能掌握呢?”
周崇正眼角上提,显然是没有耐心了:“去过汴梁的几位官员,包括户部的陆大人,以及江世子,我都会纳入调查范围之内。”
“但林小姐你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你将你这几日的行踪告诉我,我自会对比探查。”
听到这话,林知清挑眉,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想知道自己的行踪?
站在周崇正的角度,似乎确实合理,但站在幕后的江流昀的角度,无非是想掌握自己的行踪。更好生事罢了。
倘若自己不说,定然会惹得周崇正怀疑与不喜,更显得笛人一事与自己有关。
倘若自己说了,衡漳知府同陆淮的交情会暴露,同时,永清县的事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那背后举报之人,多半是江流昀安排的。
玩这么一手,对江流昀来说,无论林知清说与不说,都能得利。
更关键的是,用此事绊住林知清的手脚,江流昀才腾得出手来深究御赐之物一事。
事情有些棘手了。
“大人,我当然可以言明我的行踪,但我不接受在林家搜查。”林知清的态度很是坚决。
周崇正听了这话,只以为林知清是心虚了,于是面色严肃:
“你若不从,是在阻碍大理寺办案,此乃大罪。”
林知清丝毫不让:“没有证据强行搜查,这也是大罪。”
周崇正胸口起伏的弧度比先前大了一些:
“我手中尚且捏着人证,另外,林小姐,你同户部主事陆淮的踪迹高度重合,盛京城中早已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碍于情面,我并未将你们的关系同笛人的事联系在一起,若是你执意牵扯他们,你和陆淮的事绝对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和陆淮有何事?事关名节,周大人慎言!”林知清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心中却提起了百万分的警惕。
知道她和陆淮来往密切的人,无非只有陆家人、林家人以及江流昀。
除去四叔出事刑场上的那一回,陆淮提剑相救以外,他们明面上的交集并不多。
若不是江流昀刻意捅出此事,林知清不信。
她与江流昀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但他们双方都有顾虑,尚且没有将这件事放到台面上。
如今故意将他与陆淮绑在一起,无非是江流昀为二人决裂的试探与铺垫罢了。
无论此事真假与否,林知清的名声都会受损。
到时江流昀随意做一做深情人设,唾沫星子都能将林知清淹死。
小小一个笛人,竟然能暗中布下如此多的陷阱,江流昀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周崇正紧紧皱眉:
“林小姐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当然不知是何事,但无风不起浪,倘若牵扯了他人,此事绝对不可能简单平息下来。”
林知清听懂了他的意思。
倘若自己执意将陆淮与江流昀拉出来,这段坊间传言的“三角恋”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如此一来,对林知清以及另外二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倘若林知清放手,让大理寺的人搜查,此事便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也能保全林知清的名声。
在大盛,一句“名声”大过天,但林知清的情况,并不能用一句轻飘飘的名声压下来。
林知清朗声道:
“清者自清,周大人,若是你执意要搜查,请一视同仁,搜查陆家与江家,还有敌人出现那段时间去过汴梁的官员。”
“江世子对我深情不寿,定然不介意。”
“如若只搜查林家,我不接受。”
林知清刻意加重了“情深不寿”几个字的尾音。
她内心很清楚,这件事是江流昀在背后操控,为的便是拖住林知清,以便江流昀能找出御赐之物的破绽,继续发难。
他有备而来,林知清想要摆脱搜查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共沉沦。
要拖,就大家一起拖。
在周崇正看来,林知清的这般态度很可能只是在拖延时间。
况且陆淮与江流昀都与林知清关系匪浅,若这二人藏着遮掩,对大理寺来说就是无用功。
可刘邙的事本就让皇上与太子对大理寺颇有微词,他如今得了新消息,自然是不能收手的。
深思熟虑过后,他点了头:“好,当日涉及此事的人,我统统都会进行查探!”
“周大人英明。”林知清面上没有任何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