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殿。
胡宝林对蒋才人的到来十分惊喜。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想着有些时日没同你说话了,今儿总算是得空,就过来瞧瞧你。”蒋才人同之前在行宫住的时候一样热情,“你这丫头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思呢,我瞧着新人里头大家都在想着早些承宠,偏你,还有心思做玩意儿。”
说着,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堆草编的小物件儿上,一只蚂蚱刚编到半截,显然才被胡宝林放下。
听得蒋才人的话,胡宝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打发时间嘛,侍寝的事情也急不得,就算是我想,也得皇上肯见我不是,陈美人有孕,即将临盆,这撷芳殿里处处都要安宁些,免得惊着了她,我性子太跳脱,所以少出门的好,别冲撞了。”
蒋才人敛了敛眸子,“陈美人对你不好吗,你要这样谨慎小心。”
“没有啊。”
胡宝林摇头,随后正色道。
“陈美人对我可好了,还提醒我,郭才人不是善类,要小心呢,不过我身边的嬷嬷也提醒我,陈美人腹中龙胎太扎眼,要是谁想对她不利,我离着她最近,头一个容易被算计成替死鬼,给别人当枪使,所以我也小心点没错,别是害人害己。”
没想到胡宝林身边还有这样头脑清楚的人,蒋才人意外的很,询问那嬷嬷的来处。
胡宝林道,“前朝时候就在宫里伺候的老人了,见过不少后宫倾轧呢,这些天给我讲了一些,我心里怕的很,不过王嬷嬷她人很好,待我也极用心。”
听着这番话,蒋才人面上才做放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也好,你身边有可靠的人照顾着,我也放心,这段时间,我就是怕你太单纯,被人诓骗呢,今日来,也是想着告诉你,该表现的时候,还得用心才是。”
蒋才人语气里都是为着胡宝林好的样子,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
“皇上当初选秀的时候是对你有好感的,你的位份也高于其他两个,怎么着,接下来也该是你侍寝才好,不过我就怕皇上被其他事情绊住了,忘了还有新人没有见,这时日耽搁长了,可就越发在皇上心里没有印象了,侍寝就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啊。”
“会这样吗?”胡宝林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又想起陈美人的话,“陈美人也让我寻了机会,能早些侍寝就早些呢,不过我害怕,来时家里叮嘱过,说万一中选,入宫了,时时刻刻都要守规矩...”
蒋才人轻笑一声,“傻姑娘,规矩也没说不许嫔妃主动去见皇上啊。”
“可是我如今,还未侍寝,是不能自己去承明殿的。”胡宝林的思维很局限。
根本没有往故意制造偶遇这方面想,琢磨的是主动去承明殿面圣。
蒋才人心里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虽去不得承明殿,可皇上也不总只待在承明殿啊,你且等我消息吧,皇上每隔两三日就会去福康宫向太后请安,届时我带你去福康宫,不就能见到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捏了捏胡宝林的鼻尖儿,戏谑道。
“不过你要是好福气,今儿皇上就召你侍寝,那倒是不必我多费心了!”
“哎呀,姐姐别笑话我!”胡宝林登时脸红的不行,不过咬了咬唇,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姐姐,皇上他,好吗?”
选秀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她多紧张啊,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只知道是个身形挺拔颀长的年轻男子,轮廓俊逸,入宫后就再没见过面了,具体长什么样子,根本不知道。
蒋才人温柔的勾了勾唇角,“放心,皇上并不多苛责嫔妃,只要你举止有礼,不出错就行了。”
胡宝林听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就好像,她真的今晚就要去侍寝了似的。
而与此同时,心里惦念着侍寝之事的还有卢采女。
从未央宫回来,卢采女就开始抄宫规了,庄妃说过,抄到她满意为止,到现在,庄妃不曾让她停下。
卢采女抄的那葱白的手指上都磨出来两块老茧,委屈的不像话。总是吵着吵着就哭。
眼泪滴下来打湿了纸张,又是作废。
贴身伺候的丫鬟银珠没办法了,只得叠了帕子放在下头接着,就这样,卢采女还要哭,两个眼睛肿的跟红灯笼似的。
“采女别哭了,当心身子哭坏了呀。”银珠小声的劝。
“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我忍不住。”卢采女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自打我入宫,就得罪了庄妃娘娘,起先娘娘身边的佩珠还来宽慰我几句,如今是装都不装了,也是厌恶了我,这宫规打入宫就开始抄,多少日了,我难道入宫就是为了抄这个来的?”
银珠抿唇,“自然不是了,采女貌美,她们一定是嫉妒您的容貌,害怕您侍寝后获宠,一飞冲天,所以都压着您,不许您出头。”
听到这句话,卢采女当即哭的更凶了。
“是啊,都欺负我,还不是因为我家世低微,娘家无人,若我出身好一些,哪怕与胡宝林一样,也不至于如此,皇后倒是疼我,可我身在延庆宫,庄妃挡在前头,皇后娘娘也是鞭长莫及啊,这回为着秋猎出宫伴驾的事情,庄妃生了气,就折磨我,我何其无辜啊!”
银珠也心疼的很,不过也对卢采女这个性子头疼,就是爱哭。
从前在宫外,不论什么事情她都哭,随后便有人上赶着为她解决问题,便就一路畅通了,可如今是在宫里啊,谁会为她出头呢?
想到这些,银珠又准备劝一劝,刚要开口,却见卢采女哭着哭着,忽而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就这么如烂泥似的,倒在了桌上,手里还握着毛病,那抄写到一半的宫规,墨迹未干,染脏了卢采女的衣袖。
“采女,采女你醒一醒啊!”银珠着急的推了推卢采女,却没有半点儿动静。
她正想叫人请太医,不过转念一想,庄妃这样厌恶卢采女,或许根本就不会允许太医前来为卢采女医治。
“皇后!”银珠想起刚刚卢采女说过的话。
随后立马假装镇定,出去后假称卢采女在抄写宫规,任何人不得打搅,而后便离了延庆宫,直奔未央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