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老人之所以突然发难，应该是因为苏扬身上的隐身效果提前解除，暴露了行踪。
进入别墅以后，匿身符的持续时间明显降低了不少。
周浊借着火光，快速清点了一下腰包里的符箓。
辟邪符二十三张，辟火符十七张，化身符三十张，匿身符四张。
早知道就多画几张匿身符了。
悉悉索索……
这时身边传来一阵摸爬声，周浊知道是苏扬醒了，于是低声道：“你怎么样？”
“还活着。”
苏扬先是有气无力地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惊恐地低吼起来：
“墙！墙！”
周浊立即高举烛火，朝墙壁看去，就见墙上的男人再次露出了剧痛的表情。
一条布满尸斑的白色手臂，从他的嘴里长出了出来。
这一次周浊可不敢再托大了，马上拉着苏扬退到了一边。
先是手臂、再是肩膀、之后是另脑袋、上半身……
很快，诡异老人再一次完整地生长了出来。
它还是像上次一样，在一声轻响中落地，然后就那么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浊听出来了，那声轻响，并不是老人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而是从墙壁上的血管里发出来的。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上前查看的念头，只是端着阴烛站在远处，默默观察着地上的老人。
大约五分钟之后，老人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一样，身体直挺挺从地面上立了起来。
周浊从腰包里悄悄拿出几张辟邪符，但不急于催动。
存货已经不多，不能贸然出手。
接下来，老人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四处寻敌，而是踏开双腿，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出现在监视录像里的老人，好像也是朝那个方向移动的。”
看着老人僵硬的动作，周浊猛然想起了两年前拍摄的监控录像。
老人最初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也是以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速度，朝着相同的方向移动的。
只不过那一次，它可能是感知到了外面监视者，所以才在窗前停下了脚步。
目视着老人越走越远，周浊决定跟上去看看。
贸然跟进，确实有点鲁莽。
眼下这种情况，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什么？
不知道！
跟踪老人，未必会有好下场。
站在原地傻等，也不一定安全。
这种情况下，周浊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古书上说，上古时代的巫师都拥有感通天地的能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
周浊并不认为自己可以预知未来。
但他确实隐隐有种感觉，老人所往之处，说不定就是蜃境的源头所在。
老人在楼梯口前停了下来。
它低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楼梯看了一会儿，随后再次迈动双腿，朝着楼梯下走去。
周浊在后面悄然跟随。
他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苏扬又会像上次一样突然现形，全程和老人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老人来到一楼的时候，又一次短暂停下了脚步。
它身体不动，只扭动脖子，将视线对准了左前方的一间房门。
这个动作保持了三秒钟，随后它才继续转动脖子以下的身体，朝那扇门走去。
房门离楼梯并不远，很快，老人的身影就穿过门板，进入了门后的空间。
周浊举着烛火，来到了老人最后消失的位置。
烛光将大半个门板染成了蓝色，金属打造的门把手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他盯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房门，一时间没想好该不该推开它。
老人没有实体，可以直接穿过门板，进入门后的空间。
可周浊想要进去，就必须把门打开。
谁也不知道门后到底有什么。
说不定老人就站在门后不远的地方，死死盯着门把手。
只要这扇门被开启，它就会立即发动攻击。
片刻，周浊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把手很凉，上面覆着一层细密的灰尘，周浊慢慢转动手腕，一点、一点将把手转动起来。
不愧是斥重资打造的度假村，三年没有养护，金属打造的把手却丝毫没有生锈的痕迹，转动时没有发出半点噪音。
把手无声旋动九十度后，门闩已经完全处于缩合状态，只要轻轻一拉，房门就会开启。
“一！二！三！”
在心中默念了三个数，周浊猛力将门拉开一道硕大的缝隙，同时快速拉着苏扬后撤。
门开了，门框里的空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诡异老人并没有从里面冲出来。
见前方没有危险，周浊这才壮起胆子，再次回到了门前。
烛光渐渐照亮了门洞内部的景象。
在门的另一侧，不是卧室，不是书房，不是任何一种正常的居室，而是一面散发着潮气的土墙。
墙面上被人挖开了一个洞口，里面是一条斜着向下延伸的地道。
浓烈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远端，诡异老人正朝着地道深处行走。
周浊从腰包里抽出几张符箓，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而后便压着脚步进入了地道。
说真的，苏扬现在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眼看烛火离自己越来越远，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地道里安静到了极致，脚步交替间，周浊和苏扬都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光亮。
周浊眯着眼睛朝前往凝视，视线越过诡异老人的肩头，就见前往百米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口正方形门洞。
不断有光线从那个门洞里照射出来。
又朝着前方走了一段距离，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间亮着灯光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一群穿着黑色长袍诡异老人在缓缓走动。
它们的样子完全一样，穿着完全一样，动作的幅度完全一样，每个老人的脸上，都带着诡异阴森的笑容。
这些诡异老人分成几队，以地下室中央为圆心，以逆时针的方向不断环绕圆心移动。
一股强烈的异样感在周浊心中升起。
他感觉，地下室里的这些诡异老人，似乎正在举行某种仪式。
不久，地道里的诡异老人也进入了那间地下室，它很自然地加入了仪式的队伍中去，并很快淹没在众多同类之中，再也无法辨认出哪个是它。
周浊和苏扬蹑着脚步，来到了地下室门前。
两人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就见位于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团奇怪的光影在缓缓闪动，只是那团光景实在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这时周浊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罐窥灵膏。
于是他快速将药膏拿出来，用小拇指蒯了一点，抹在两只眼的眼皮上。
在窥灵膏的加持下，视野中的画面立刻发生了变化。
地下室里的灯光变得有些昏暗不明，游走在里面的诡异老人全都变成了半灰、半白的颜色，空气中隐隐能看到很多黑色的烟雾在滚滚涌动。
而他也终于看清了地上的那团光影。
那是一团匍匐在地上的白色雾气，此时它贴着地面不断蠕动，仿佛想要挣脱某种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