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甲不知道自己又把头掰回去的举动,对这群少年的冲击有多大。
他疑惑地看着他们,心中想的却是难道自己露了馅,让这群小子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多么害怕的样子啊。
路仁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准备先不说话。
这时,林宝逍嗷的一嗓子叫出声,少年们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去。
原来他们不是不害怕,而是被吓傻了。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就四散而逃。
他们先是跑到门边,见房门打不开,他们又跑到窗边。
贺嵘跑在最前面,他心间一喜,窗子可以打开。
他用力一推,窗子应声而开,只见一个长着牛头的人并一个长着马脸的人狞笑着要爬上窗子。
贺嵘嗷的一声,又把窗子关了起来。
“怎么办?川哥儿,外面有两个怪物!”
这两个怪物一个牛头,一个马面,看着就像是从地府中爬上来的一样。
沈煦川几人平时也就只会在大街上欺负无辜的百姓,这辈子遇到过最可怕的人,也就是慕青沅和江知砚母子两人。
沈煦川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大哥,我们无意打扰你的,我们是不小心跑了进来的,你放过我们。我们还年轻,我们不想死。”
其他人看到沈煦川这样,也跟着跪下,不停给路仁甲磕头,“大哥,只要你放过我们,我给你烧纸钱,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烧。”
“你若是记挂你在阳间的亲人,我可以给他们送些银子。”
“我给他们送宅子,大宅子。”
“我给他们送马车。”
少年们争先恐后地讨好路仁甲,希望路仁甲能放他们一条活路。
路仁甲差点笑了出来。
他掐了掐掌心,压下上扬的嘴角,语气中带着忧伤,“不必了,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用不上了。”
“你们放心吧,我也不会索你们的命。”
少年们没有掉以轻心,反而问道:“你既然不会要我们的命,能不能放我们走?”
路仁甲忽然又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仔细听这笑声中还有哭腔。
听得人毛骨悚然,沈煦川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笑了。”
怪吓人的。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路仁甲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是被狗追着,才误入这里的。”
路仁甲叹了口气,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从他嘶哑破碎的语调中,少年们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府在人间的读书人办事处。
温思林问道:“什么玩意?”
路仁甲也没有解释,幽幽说道:“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青面獠牙的画像忽然冒出一阵青烟,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好好的画像动了起来。
少年们惊天动地的惨叫,差点没有把路仁甲的耳膜震裂,他悄悄用手揉了揉耳朵。
画像开口了,“路三。”
路仁甲恭敬地跪在地上,“阎君。”
画像轻轻嗯了一声,“你的《尚书》背到何处了?”
路仁甲身子抖了抖,“已经全部背完了。”
画像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背给本君听。”
然而,路仁甲却一字也说不出来。
画像好像是更加生气了,冒出的青烟都多了起来。
他沉声说道:“撒谎的人,还要耳朵做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带着血的左耳便飞到了少年们的面前。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们脸上,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画像默了默,“安静,放声大叫者,断舌。”
少年们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目光惊恐地看着画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路仁甲在地上不停哎呦叫唤。
只听那画像继续问道:“在学院可曾尊敬师长?”
路仁甲忙不迭回答:“尊敬了,在下不敢不尊敬师长,不仅尊敬师长,还礼待同窗。”
刷的一声,带着血迹的右耳落在少年面前。
路仁甲幽幽转过头,被削掉耳朵的地方往外渗着鲜血。
他双唇翕动,“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不知道是谁的裤子湿了,接二连三的水迹晕湿其余人的衣袍。
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画像幽幽开口:“上不敬师长,下又欺负弱小,本该在读书的时候,却又不好好读书,割去四肢。”
两条手臂,两条双腿落在他们面前,路仁甲没有了四肢,像是一个棍子一般,身下的血迹流向他们。
“阎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青面獠牙的阎君忽然看向那群少年,“你们读书吗?”
他们不敢开口说话,只能拼命点头,他们读书的,他们是青藤学院的学子。
画像似乎有些满意,他语气郑重地警告他们,“不敬师长,不礼待同窗,砍去四肢。”
“少年人不读书,剜去心肝。”
“欺压百姓,恃强凌弱,砍下头颅。”
画像说着话,路仁甲的鲜血和器官纷飞。
他们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画面,干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青面獠牙的画像不停散发着青烟,沈煦川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他努力睁开双眼,看着路仁甲化成了一滩血水。
终于他也晕了过去。
门从外面被打开,清亮的月光照了进来。
路仁甲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会动的画像苏小楼从高台上跳下来。
两人走到慕青沅面前,“老夫人,我们这一场戏演得如何?”
慕青沅拍手,“精彩至极。”
路仁甲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群小子也该乖觉了。”
慕青沅让人把这群刺头送回学院。
苏小楼问道:“老夫人,这样他们就能安生读书了吗?”
可能有人看到阎君处置不读书之人的那一幕后有所改变,但应该并不能代表所有人都能改邪归正。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慕青沅解释道,“但是黑历史却可以跟随他们一辈子。”
路仁甲和苏小楼疑惑地看着慕青沅。
慕青沅但笑不语,她已经让人画下了他们的窘况。
谁要是敢不好好学习,她就让人把他们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情说出去。
她就不信他们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