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你给的价格太低！还没下面的供销社给价高！”江林脸都黑了，想不到这位看似和颜悦色的陈主任，压价手段竟如此狠辣。
其实在来之前，江林已经多方打听了兽皮的价格，陈主任给出的报价与他了解到的行情相差甚远。
陈主任脸色一沉，略显不悦地说道：“如果公社那边给价高，你还会大老远跑到县城来？年轻人，我给出的价格已经相当不错了！”
江林不想再跟他废话，这种只想着压榨卖家的人，他可不想与之合作，于是说道：“我去别处看看！”
“哼，整个县城内所有的供销社，给出的价格都不可能比我高！”陈主任自信满满地说道。
江林正准备带着货物离开，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咦？江医生，是你啊！”
江林扭头看去，认出了对方，原来是县人民医院外科医生韩涛的妻子张英。
“英子，你认识他？”陈主任有些诧异。
张英点点头，说道：“舅舅，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江医生，他没少帮助韩涛！”
陈主任上下打量着江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张英看着江林，问道：“这些兽皮都是你的吗？”
江林应了一声，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陈主任居然是她舅舅。
张英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笑着说道：“是不是准备卖给供销社？找我舅舅就对啦，他会给你最公道的价格！”
听到这话，陈主任顿时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江林轻轻摇头，无奈地说：“刚刚已经和陈主任谈过了，不过没谈拢。”
张英微微一愣，心里清楚自己这个舅舅是什么德行，于是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舅舅，你是不是往死里压低价格了？”
陈主任干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我都是按规定办事！而且我给的价格已经不低了！
张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舅舅，供销社那么多，人家可以多跑几家问问价格，一对比不就知道高低了，你可糊弄不了他。另外，我跟你交个底吧，他和古院长关系特别好，能帮韩涛早点转正。”
“你要是把江医生给得罪了，那韩涛转正可就没指望了，还有啊，韩涛跟我说，钱县长的父亲胳膊残废了，是他治好的，要是让江医生知道你故意压他价格，以后你别想在县城混了……”
听到后半句，陈主任猛地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他真的治好了钱县长父亲的胳膊？”
“这还能有假？整个医院谁不知道啊！”张英轻轻摇头，说道：“你就是太抠门了，不然，早已晋升！”
陈主任眼睛一亮，几步冲到江林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讨好地说道：“老弟，刚刚我不知道你和英子认识，原来是自己人！这样吧，哪怕受到处分，我也要按照最高价收购！”
江林有些疑惑地看向张英，心里暗自琢磨，她到底跟陈主任说了什么，怎么对方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张英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舅舅会给你想要的价格！”
陈主任忙不迭点头道：“是是是，我重新给你报个价！”
这一次，江林还算满意，拿兔子皮来说，他一块钱收购的，陈主任给出的收购价是两块，利润直接翻了一倍。
像狍子皮、雪貂皮这类，利润相对更高一些，这一批货，江林投入的一千多块钱，足足挣了两千多。
临走前，陈主任满脸堆笑地说道：“以后我们长期合作！只要你的皮货质量好，价格肯定不会低！”
江林心里舒坦极了，多亏了张英帮忙，既然对方懂得感恩，以后有机会，自然要帮一下她老公。
江林家院子里。
江德贵眉头紧皱，手里的旱烟袋吧嗒吧嗒地冒着烟。
祁翠娥也是一脸愁容，忧心忡忡地说：“大林子以前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兽皮价格，贸然收购了那么多，能不能卖掉先不说，我担心收不回成本！”
江德贵深吸一口旱烟，缓缓说道：“他做事有分寸，慢慢就会有经验了。我相信大林子，在收购之前，肯定去打听过价格。”
“唉，要是能卖好价钱，为啥都不卖给供销社？明摆着大林子给出的价钱比供销社高嘛！”
这是祁翠娥最担忧的地方。
江德贵笑了笑，安慰道：“你比我更了解你儿子，他做事稳重，应该不至于亏本。”
这时，江明亮拿着两张兔子皮走了过来。
“暂时不收，等大林子回来再说。”江林不在家，祁翠娥可不敢擅自做主收下。
江明亮神色一滞，问道：“他不是早上就去公社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祁翠娥没有说话。
“该不会是卖不掉吧？我听说大林子收购的价格比较高！队长，他可别把生产队给赔光了！”
江德贵瞪了江明亮一眼，不悦道：“不要胡乱猜测。”
江明亮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可没乱说，几个月前，我带着兔子皮去供销社问过价，一张皮人家才给八毛钱，我嫌便宜就没卖，而大林子的收购价是一块，哪还有利润？”
祁翠娥心里愈发忐忑不安，后悔没有阻止儿子。
江德贵缓缓站起身，严肃地问：“明亮，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明亮郑重地点了点头。
唉，看来大林子怕是要赔不少钱！就在江德贵准备离开的时候，来了几个人，都是刘家屯的，手里各自拿着各种兽皮。
“你们先回去吧！暂时不收！”祁翠娥心里正烦躁着，冲几人摆了摆手。
“啥情况？”说话的是刘富光，一脸疑惑地问道：“为啥不收俺们的？”
“年轻人不懂事，胡乱开价！都快赔死了！富光，你们回去吧！”江明亮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刘富光神色不悦：“怪不得都说他给的价钱高！原来是不懂行情啊！”他看向江德贵，“江队长，你们生产队本来就穷，这下怕是几年都翻不了身！”
外人都知道收购站是生产队开的，江林是负责人。
“可不是嘛！”江明亮附和道：“队长，你们不该成立收购站！当然，如果让我当负责人，肯定不会赔！”
祁翠娥眼眶泛红，希望儿子能从这次经历中吸取教训。
然而，一道声音传来：“谁赔了？”
祁翠娥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江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江德贵本能地朝车后座看去，东西都卖出去了，但不知道有没有赔钱，急声问道：“大林子，没赔钱吧？”
江林把车子停好，笑着说道：“怎么会赔呢？”
江明亮满脸不信，嘲讽道：“我去供销社问过，一张完整的兔子皮才八毛，你收购价是一块，能不赔吗？还是说你面子大，供销社给你开后门？”
“大林子，你说实话，就算赔了也没关系！”祁翠娥看着儿子，急切地想知道实情。
“不赔才怪！”江明亮小声嘀咕着。
江林没有理会江明亮，而是看向刘富光几人手里的兽皮，说道：“你们是来卖兽皮的吧？不管多少，我全要了！”
此话一出，江明亮的神情瞬间僵住，犹如吃了死苍蝇，他满脸不解地问：“真的没赔钱？”
江林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大门口，此时，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正微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