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变得惨白，眼角的泪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陈均安移开视线低声继续说：“你可能没意识到你对我有不该存在的情感。晁允，我不是同性恋。”
晁允只是缩在床尾，安静掉眼泪。眼睫毛濡湿，大颗大颗泪水往下掉，死死咬紧嘴唇可怜倔犟。
“回到自己床上去吧。”陈均安下达最后通牒。
见装可怜不管用，晁允心知陈均安这是彻彻底底回过味，并且坚决要斩断自己的念想。
暴露太快了，晁允本想守着陈均安温水煮青蛙来着。
“呵。”他冷笑。
晁允咬紧后槽牙，“你今晚让我抱着你睡一觉，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为了今晚我连脚趾头都抹了身体乳，不能浪费。”
陈均安瞥他一眼，“身体乳不就是用来抹身体的吗？不算浪费。”
“我发誓，只要你今天晚上让我继续和你睡一个被窝，我就断了念想保持距离。违背誓言我就是狗。”晁允眼神灼热盯着他，带着微弱的央求。
和对自己有心思的同性睡一张床，按理说陈均安应该拒绝。可莫名其妙的，他想起那天早上晁允的温声安抚，视线放在此时这人哭红的眼睛上。
陈均安思考片刻，“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我知道。”
黑暗中，寝室里的鼾声阵阵。月光浅淡清亮照进来，遭到大小盆栽水杯杂物的隔断，在木制桌面上熏染出一幅绝佳的水墨画。
晁允背对陈均安，盯着玻璃窗外隐隐约约的树影。他恍惚看见赤褐树干上的枝丫肆意生长又快速枯萎。
他想紧紧抱住身边人，嗅闻陈均安身上好闻的气味，在迷蒙睡意间聆听有力心跳声。
没有办法做到，他害怕陈均安的排斥反应。
晁允流着眼泪，故意吸鼻子发出声音。他想赌，赌同样没睡着的陈均安会心软，赌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两个人睡在床上一左一右，隔着大块的空间往温暖的被窝里渗透寒气。
不知过去多久，晁允闭上眼终于死心，陈均安根本就不会心软，不恶心作呕都是惊天喜事。
眼泪干掉倒是眼周紧巴巴的，晁允紧闭双眼想要把翻涌的酸苦不甘通通压下去。
矛盾情绪达到顶端，晁允恨不得偷偷爬下床回到自己的床铺，这样陈均安才能睡个好觉。
就在他即将付诸行动时，耳边传来一声喟叹，直达大脑冲击神志。
“别哭了，睡吧。”陈均安伸手将他揽过，摸到冰凉的肩膀后抱住人，掖紧被子。
晁允转过身抱住陈均安的腰，脑袋在他的肩窝轻蹭。没有言语，心口滚烫慰籍。
“不要丢掉我送你的保温杯，一定要用。”声音暗哑仿佛呢喃。
“嗯。”
他听见陈均安回应。
——
晁允第二天还是反悔，对着陈均安嘘寒问暖，试探性的刷存在感。
当第五次送酸奶被拒绝，抬眼看到陈均安眼里的隐隐排斥后，晁允露出惨淡笑容，自动远离他的生活。
一切回归正轨，桥归桥路归路。
陈均安看向球场上耀眼夺目的男生，笑得灿烂洋溢着青春热情。只是看了一眼，迈开脚步离开。
“好球好球！好球！”
“服了艹！下次我要和晁允一队。”
“妈的，丁乐你小子刚刚是不是拽我裤子？”
“每次都是有晁允在的那边赢，没意思。”
……
齐小龙注意到晁允正盯着陈均安的背影失神，用球砸他小声说：“还想着呢？都闹崩了就死了这条心呗。你长得帅又是年级第一，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暗恋你，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我真想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硬成这样。”晁允轻声说完，转头若无其事继续招呼哥几个打球。
“你和陈均安怎么回事？最近就像两个陌生人。”丁乐撞他肩膀偷偷问。
晁允抿嘴，“别问，也别瞎猜。我的问题，他生我气了。”
这般袒护，齐小龙听了只觉得他没出息。
这边陈均安无所事事，顾心愿笑眯眯拉着他一起玩简易版狼人杀。不出所料，上帝是熟悉游戏规则的汪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均安和晁允之间的问题，没人多问。除了来者不善的陆高。
“汪楚，我也要玩。”
“人满了，下次吧。”
陆高还没来得及冷嘲热讽，就被汪楚拒绝。他干脆坐在一边看着，实际上是在用余光打量敛眉看纸条的陈均安。
“陈均安，你和晁允怎么回事？”他大喇喇问出来。
陈均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关你屁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素质，我是关心你。”
“你还是关心关心为你打胎的校外女友吧。”
不提还好，一提全是人追着陆高追问怀孕打胎的流言。以讹传讹是极其恐怖的，好几个人都在问陆高是不是经常出入不良场所。
陆高头都大了，一个劲的否认却没人相信。
顾心愿笑着凑近问陈均安：“你用的那个保温杯，是不是晁允送给你的？”
“对。”
“那个要大几百呢，晁允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听说他的零花钱只有一百五，有时候他妈妈还会扣掉。”
陈均安眸光微动，想起晁允曾经委屈巴巴说的凑钱和欠债。
才一百五的零花钱，确实可怜。
侧过头往篮球场方向看过去，恰巧和死死盯着这边的晁允对视。凶蛮的愤愤的压抑不住悲伤的眼神——
吃醋。
陈均安了然，晁允的每次作妖闹腾都是在吃醋闹情绪。
不知为何，陈均安偏过身子远离身旁的顾心愿，告诉她：“季煜盯着我们，他会误会。”
顾心愿自觉后退，吐露心声：“季煜？我真的是还被他烦死了。他写了一万字的反省，我全看完了。其实他并没有错，谁不是三心二意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看见个更好的心动那个。”
“只不过，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坚定选择。”
陈均安听着，垂下眼睫想到晁允。
这人倒是坚定够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可能还在恐慌自己性向，晁允都已经做好规划付诸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