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雪
风雪好白。
让人产生这种错觉的景象，甚至有种幻想般的美感。前提是没有伴随刺骨寒冷的话。
在风雪中前进的一行人，话也变得很少。
一行人只是一味地走着。马车则是留在柯涅利雅镇那里。荒凉的大地上积着雪，马车不可能好好行驶。
一开始莉莉娅对雪的洁白感到兴奋，兰斯洛特则是抱怨着寒冷，吵吵闹闹的，但逐渐感到疲劳，身体因寒冷而僵硬，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希菈，你还好吗？”
即使如此，阿格尼还是这么说，回过头来。
希菈在后面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跟着，她似乎被雪绊住脚，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走。
娇小的希菈，步伐也相对较小。在必须注意脚边的雪道上，步伐会变得更慢。
更何况是在风雪中缩着身体，根本追不上大人的脚程。
“我、没事。”
即使如此，希菈还是瞪着阿格尼，同时移动双脚。
脚因为寒冷而失去知觉，她拼命移动仿佛麻痹般动弹不得的脚，一步一步踏在雪上前进。
“这样啊。”
阿格尼顾虑到希菈娇小的身体，走在希菈前面。他尽可能踏稳雪地，做出好走的路，成为抵御正面吹来的风雪的盾牌。
即使如此，对年幼的少女来说，这趟旅途还是太过严苛。
阿格尼在追上来的希菈面前蹲下，一把抱起她。
“你、你干嘛啦！阿格尼！我不是说我没事吗！”
被抱起来的希菈虽然气势十足地抱怨，但双眼逐渐开始湿润。
娇小的身体、缺乏体力，对她来说都只是应该厌恶的事物。对希菈来说，最想避免的就是成为大家的累赘。
希菈不可能没察觉走在自己前面的阿格尼的意图。她也察觉到他的体贴，享受着他的体贴，却对落后于人的自己感到不甘心。
最后，阿格尼竟然会为了自己，背负起更多的疲劳。
“阿格尼，放我下来啦。我没事……”
瞥了一眼虚弱地恳求的希菈，阿格尼不知所措。
阿格尼也不是不明白希菈的心情。他至今为止也体验过好几次同样的心情。
但是，这种时候，不善言辞的阿格尼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阿格尼。”
“因为，很冷。”
结果，阿格尼对再次呼唤自己的希菈露出僵硬的笑容，这么说道。
“我很冷。疲劳可以靠魔虫解决，但只有寒冷，我实在无能为力。”
阿格尼也知道，这个借口太过拙劣，无法说服聪明的希菈。
而希菈也因为聪明，理解了阿格尼的真正想法。
也就是，他的体贴，以及不善言辞。还有，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理解了这些，阿格尼会更加困扰。
“阿格尼，真拿你没办法，我就再稍微这样一下吧。”
“你愿意这么做，我就感激不尽了。”
“嗯。”
希菈尽可能不造成阿格尼的负担，灵巧地将体重靠在阿格尼的躯干上，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
与此同时，她尽可能地紧贴着阿格尼，好让阿格尼的身体暖和起来。
“那么，差不多该来建造今晚的住处了。”
梅林这么说道，这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终于啊。”
“莉莉娅，结界就拜托你了。”
“嗯。”
莉莉娅也默默地举起魔杖，立刻开始集中精神张设结界。
随着结界逐渐成形，总觉得风势也跟着减弱，甚至让人觉得温暖了起来。
“完成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那么，你们稍微退后一点。我要在这里建造住处。”
结界完成后，梅林便开始要求四人退后。他站在结界中央，将魔杖指向该处。
接着，他开始集中精神。
“嘿！”
随着一声吆喝，大地开始扭曲。
“呀啊！？”
“呜哇啊！等一下、老爷子！？”
地面发出啪叽啪叽的巨响隆起，碎裂的岩石朝众人袭来。
梅林在隆起的中央处若无其事地撑过这波攻击，其他四人则是四处逃窜，躲避岩石和碎裂的大地。
不久后，当攻击平息下来，梅林探头望向裂开的地面，露出微笑。
“好，今晚的住处完成了。”
地面的裂缝中，出现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空洞。
“梅林！”
“我在。”
“虽然我从没想过你是正常人，但这次也未免太粗暴了。”
“哎呀～别这么夸老夫嘛，老夫会害羞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刚才那句话是在夸奖你？”
在空洞中生火休息片刻后，兰斯洛特终于开始抱怨。也就是说，他已经恢复到有精神说话了。或许是因为明白这点，梅林反而开心地听着兰斯洛特的讽刺。
“不过，虽然粗暴，但我并不讨厌，像这样大胆也不错。”
“讨厌～莉莉娅，你这么说，老夫会害羞的。”
“老爷子，你太容易在奇怪的地方害羞了！应该要在更正经的地方害羞才对吧！真是的！”
希菈皱起眉头，莉莉娅则是哈哈大笑，各自喝着杯中的饮料。
杯子里装的是梅林昨天调制的药。
莉莉娅在火上加热饮料，再掺入烈酒饮用；希菈则是掺入蜂蜜和牛奶饮用。
“不过，像这样钻进地底下，意外地很温暖哦。”
“是啊。只要不离开睡袋，这样露宿应该不会死吧。”
“而且药效让身体暖乎乎的。嗯，应该没问题。”
因疲劳与寒冷而僵硬的身体也因为发热而放松，似乎舒服多了。希菈睡眼惺忪。
“好久没喝这么健康的药了。”
“哪里健康了？阿格尼，这种东西一个不小心就是毒药啊。”
阿格尼和兰斯洛特用酒稀释药水，喝下。酒的度数比莉莉娅喝的低。
味道比昨晚阿格尼咬的叶子好很多，但还是有辣味……最重要的是，因为是强制让身体发热的药，所以感觉体力和魔力在无法随心所欲的部分消耗。
对这方面感觉迟钝的阿格尼似乎没什么感觉，但是对平常就细腻操作魔力的兰斯洛特来说，这药有点难喝。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不能喝太多。不过，差点冻死的时候，也没办法管那么多。”
梅林从放在莉莉娅身旁的酒瓶里再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唉，虽然让你这么辛苦，但不好意思，［塔]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梅林这么说道。他脸上浮现罕见的苦笑，或许倒酒不只是为了暖和身体。
“没关系，就算这样也没关系。那是老爷子重要的人的墓吧？既然这样，我想去。”
希菈这么说道，也不晓得她有没有注意到梅林的苦笑，她坐到梅林身旁。
“所以，等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再带我一起去塔吗？”
“嗯，好啊。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我会陪你去的。”
梅林摸着希菈的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希菈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