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那是他卑劣的嫉妒
到了第二日沈玉铮和赵良笙约好的时间。
虽是为了给赵良笙接风洗尘,她还让人去请了李雪贞。
三人曾一起在江南相处过一段时间,如今坐在一起,也不会尴尬。
同时,她也带上了梅焕和汪禅,毕竟有她大理寺的人在,外人也传不了什么闲话。
但她看着温云致,头疼起来。
带?不带?
带吧,温云致早前与赵良笙有龃龉,更何况这饭局是为了给赵良笙接风洗尘,若闹得不愉快,大家都不开心,又何必呢。
但若是不带,若琬郡主又一直没动静。两人分开,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凡有一点可能,沈玉铮都不希望温云致涉险。这不仅是为了温云致,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还是要带着。
当她跟温云致说了之后,温云致看到她的眼神,忽然变的幽沉又深暗起来。
沈玉铮奇怪地问:“怎么了?”
“好,”温云致看着她又笑了出来,“我陪你去。”
等到了醉仙楼,赵良笙已经等着了。
他就站在三楼靠近楼梯的栏杆旁,一身淡柳色的襕衫,目光温润如水,嘴角含着笑意。
明明周身是喧哗的烟花气息,可似乎驱不散他眼底的孤冷和寂寞。
但当沈玉铮走上来时,眼底的疏冷一点点散去,亮起一道明亮的星芒。
沈玉铮走上前道:“抱歉,我们来迟了。”
“不迟,我也刚到。”赵良笙摇了摇头,目光很轻地从沈玉铮身上划过,落到温云致身上时,又很快收了回去。
温云致眼底一暗,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沈玉铮道:“先进去吧。”
他们刚进去坐下没多久,李雪贞便来了。
“赵大人许久不见了。”李雪贞笑着道,“此次赵大人回京述职,陛下恐怕有封赏吧。”
江南沉疴已除,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这一年来,从江南传来不少好消息,这其中就有不少是赵良笙的手笔。
这么大的功绩,陛下不可能不赏。
赵良笙谦虚道:“先前若不是有李大人和沈大人的帮助,也没有如今江南的局面。赵某不过拾人牙慧,见笑了。”
“赵大人也太客气了……”
李雪贞性子爽朗,三言两语便扯到当初他们一同在江南经历过的事上,又有汪禅在一旁捧着,整个席间话题就没冷过。
这也是沈玉铮邀请他们来的缘故,她端着酒杯,嘴角噙着笑,姿势放松地倚在椅子上,听他们聊天。
偶尔话题落到她身上,她才会开口说两句。
温云致就坐在她身旁,始终沉默着,耳边是李雪贞追忆往昔的声音。
提起当初在江南,沈玉铮和赵良笙是如何配合完美,才将奸商一网打尽时,李雪贞说的越发激动,言语间难免夸大。
但落在温云致耳中,无疑是一记记重锤。
他舌尖发涩,心中更苦。
沈玉铮去江南那段时间,于他而言本就是架在火上烤的日子。
他一边克制自己不去过问,一边又不断猜测沈玉铮和赵良笙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你们没看啊,当时玉铮那副被赵大人迷了心智,一副非要将人弄到手的样子,不仅将那些奸商骗了,差点连我也骗了。”
李雪贞看向赵良笙:“赵大人你说是不是?这玉铮也太会作戏了。”
赵良笙弯了弯了笑意,看向沈玉铮:“是,连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汪禅瞥了温云致一眼,赶紧将这个话题扯开。
赵良笙含笑望着沈玉铮,目光没有挪开,沈玉铮也望了过去。
温云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中激荡着一股郁气,几乎要破顶而出。
赵良笙的眼神太可恨了,他几乎想上前将这双眼挖了。
但他又不能动弹,理智告诉他冲动之后,只会换来阿铮更深的厌恶。
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闹起来,被赶出去的只会是他。
他说过不贪婪的,只要能留在阿铮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可人心里的贪婪,是一压再压快要喷薄的岩浆,不是理智能压得住的。
更别说他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
忽地,沈玉铮一怔。
桌子下,她的左手被人抓住了。一会儿后五指缝隙中强势地挤进来五根手指,紧紧扣住。
沈玉铮偏头看了温云致一眼,温云致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她,大有一副“绝不放手”的决绝。
沈玉铮轻勾了勾嘴角,一笑之后,又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转了回去。
温云致眼神一紧,顿时口干舌燥,像是有火星落在他身上,噼里啪啦地着了起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玉铮,想着刚才她看他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往前奢想一步,理智便将他拉回来一步。可手中紧握着的纤细指尖,又告诉他,可以再往前奢想一点。
他悬在理智与奢望中间,脚下堆起火塔,热浪席卷全身,他快要死了。
阿铮,再看我一眼。
他快活不下去了。
……
似是察觉到他无声的呼喊,沈玉铮又偏过头来。
她视线从他暗潮翻涌的漆眸,落到他紧握着她五指的手上。
“松手。”
温云致下意识一松,但下一刻他又抓住了,只是这一次他没那么用力,但沈玉铮也绝对挣脱不开。
这时正好李雪贞找沈玉铮问一件事,沈玉铮便移开了视线。
温云致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还垂下眼,沉默地牵着沈玉铮的手。
沈玉铮也没挣动,一直任由温云致牵到宴席结束。
李雪贞喝的有点多了,沈玉铮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让红舒送她。
至于梅焕和汪禅,这两人她不用担心,倒是赵良笙……似乎醉的有些厉害。
“赵大人?”
沈玉铮走过去,赵良笙站在桌旁,一只手手扶着桌沿,另一只手按着眉心。
“赵大人是不是喝醉了?”
赵良笙没回答她的话,沈玉铮正要再问,温云致走上前来道:“我送赵大人回去吧。”
沈玉铮没答应,赵良笙倒是摆了摆手:“我没事,玉铮你不用担心。”
温云致撇了撇嘴,没事就站起来走啊,这么俗的招式也敢在他眼前使出来。
他磨了磨牙,看了沈玉铮一眼,到底什么都没做。
“玉铮。”赵良笙抬起头来,脸颊似乎因酒气熏的通红。“我,我接下来想申请留在京中。”
沈玉铮道:“以赵大人的才能,足以进六部。”
赵良笙笑了笑,看向沈玉铮时,眼底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玉铮你已经走的很远了,我也要努力跟上。”
沈玉铮没说话,赵良笙没忍住上前一步:“玉铮我能单独跟你聊一会儿吗?”
沈玉铮有些犹豫,但还是看向了温云致:“你去门外等我。”
温云致倏地捏紧了指骨,薄唇抿直。
沈玉铮又说了一遍,温云致这才抬起步子往外走去。
他两边耳朵嗡嗡作响,身后似乎有一道深渊,在不断地将他往回拉。
他不能走!他怎么能任由那两人单独相处。
早前若不是他,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吗?如今要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破镜重圆吗?
可这件事的主导权早就不在他身上了,只有阿铮能决定他的去处。
阿铮要他离开,他只能离开。
直到他离开屋子,沈玉铮都没叫过他一声。
他背靠在门边墙壁上,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耳边世界所有的声音都褪去了,只有他心口扭曲挣扎咆哮的声音。
那是他卑劣的嫉妒、愤怒和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