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降生那日,吴家老宅的堂屋吵成了锅沸粥。九门中素有交情的几户围坐八仙桌,为着襁褓里的婴孩该姓“张”还是姓“吴”争得面红耳赤。吴一穷捧着紫砂壶直叹气,吴二白抚着算盘珠子不言语,唯有解雨臣戏服袖口的银线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依我看,随张起灵姓也成,毕竟这链子——”他指了指婴儿腕间软布裹着的青铜环,话没说完就被胖子的啤酒瓶磕在桌沿的声响打断。
吴邪倚在雕花门框上,看张起灵垂眸替孩子掖被角。那人指尖擦过青铜链时,链身竟泛起微光,像极了雪山顶上不落的星子。“先起个小名吧。”吴邪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还留着张起灵在云顶天宫替他缝补的针脚,“大名等起灵找回些旧事,再去翻张家的族谱。”这话音落下时,吴二白推了推眼镜,瞥见吴邪怀里婴儿攥拳的弧度,竟和二十年前那个在鲁王宫攥着黑金古刀的少年如出一辙。
三日后的深夜,长明灯将吴邪换尿布的侧影投在纱帐上。他指尖拂过婴儿腕间的青铜链,忽然想起这原是张起灵戴了数十年的物件。那人总说戴着安神,如今却褪下来系在孩子腕间,就像白日里众人争论小名时,他那句“听他的”,语气里的纵容总让吴邪心口发烫。窗外月光恰好落进婴儿蹙眉的瞬间,那倔强神情勾得他鼻尖发酸——这孩子握拳的模样,多像记忆里那个在蛇沼鬼城独挡蛇群的身影。
“叫鸭梨吧。”当众人围着摇篮争执时,吴邪忽然轻声道。胖子的啤酒瓶“哐当”砸在桌沿:“小天真你闹着玩呢?”黑瞎子摇着折扇笑:“莫不是想让娃从小‘抗压’?”吴邪没接话,只是望着婴儿腕间轻晃的青铜链——只有他知道,这名字藏着孕期反复的噩梦:黎簇坐在轮椅上,腕间血线滴在模糊的墓碑前,而轮椅轱辘声总与孩子的啼哭重叠。这枚链子曾陪张起灵守过青铜门,如今他想借这印记,护着孩子躲开所有因“张起灵”这个名字而来的风雨。
吴邪在空间休养时,胖子拎着自酿米酒、张起灵揣着刚烤的红薯、解雨臣捧着青瓷药罐轮流来陪。透明穹顶外星云流转,他们围坐在悬浮石桌旁,光影在吴邪腕间空荡荡的位置晃动——那枚青铜链此刻正随着婴儿的呼吸轻晃,链身符文在微光里若隐若现。
“得让他恢复些东西。”陈墨指着全息投影上的星图,标记着西南方向的红点像颗未愈的伤口,“那些盯着血脉的势力,唯有彻底清剿,才能让这链子不再沾血。”吴邪望着穹顶外的星河,忽然想起前世此刻该在巴乃泥沼跋涉,而身旁的张起灵正用指腹摩挲着青铜链,动作像极了在雪山时打磨黑金古刀。他知道,当自己把链子系在孩子腕间时,那人眼里的纵容并非默许,而是看懂了他藏在符文里的私心:用张家的印记做盾,护着软肋长大。
临行前的黄昏,吴一穷晃进婴儿房,逗弄着攥住他手指不放的小鸭梨。孩子腕间的青铜链滑到肘弯,映得藕节似的胳膊越发雪白。吴一穷忽然敛了笑,递过份烫金文件:“特别事务局递了话,想把孩子纳入‘启明计划’。”他指尖敲了敲纸面,“配顶尖导师,从古籍到器械都教——但你和起灵得挂个顾问衔。”
窗外星云流过穹顶,将吴邪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接过文件时,张起灵恰好端着温羊奶进来,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这双手曾在云顶天宫掰断蚰蜒颚,此刻却小心得像捧着琉璃。“孩子可以去。”吴邪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张起灵腕间那圈常年存在的淡痕,“但我们去西南这段时间,得帮起灵办个摄影师证件,黑瞎子要考古研究员的证明,陈墨……就说她是中医世家传人。”他顿了顿,望向穹顶外最亮的那颗星,“还有,青铜门后的古籍资料,得开放给我们查阅。”
没等吴邪说完,空气中一阵波动,陈墨出现在吴一穷面前,“告诉他,在紫微院别等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吴一穷拿起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先生,是我,那位要见您,您看……好。”
暮春的紫薇别院,花瓣落满汉白玉栏杆。东厢房内,黄花梨茶案上的碧螺春腾着热气,氤氲了对面坐着的白色人影。那人周身似有微光流转,素白长衫纤尘不染,袖口却泛着雪线般的冷意,仿佛把极北之地的霜色穿在了身上。
“世人求长生,多是怕见不到明日的光。”灰衫男人指尖摩挲着紫砂杯,腕间表带压出浅痕。他抬眼望向对面的陈墨,那人睫毛似凝着冰川碎屑,眸光却能洞穿光阴。他忽然笑起来,从帆布包摸出个塑料夹,里头是张老照片:年轻的他蹲在田埂上,跟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并排啃玉米,袖口还沾着泥点子。“你看,我们的百姓多纯朴,就盼着吃饱穿暖。”他把夹子推过去,指尖点着照片里的玉米,“可我总觉得不够,他们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不能永远站在这里,要给年轻人机会,可我想做的事太多了,要做好准备在强敌来袭时护住华夏;要发展经济让人民生活富足;有些偏远地区还是太穷了……”说到这里太皱起眉头。
陈墨凝视着他瞳仁里的光——那是种像陕北窑洞炭火般的暖,又藏着催着日头跑的韧劲。窗外传来卫兵换岗的脚步声,他侧耳听了听,摸出颗糖纸印着老式花纹的水果糖:“今早有孩子硬塞的,非要我尝尝‘古董零食’。”糖纸哗啦响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映着茶案上的热气,也映着陈墨袖口那道不化的霜。
“我能做的事,超乎寻常。”陈墨忽然开口,指尖划过桌面,那些并不能用科学解释,比如我可以……”陈墨的目光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想在那里看出不一样的情绪。
那人眼中充满真挚,他摆摆大手:“诶,我只要活着的时候,护住华夏就好了至于那些神奇的东西,那些研究生物技术的科学家可能会感兴趣。”
“你不是有很多事儿要做吗?如果长生不是就可以永远护住华夏了吗?”陈墨试探道
“小同志,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平衡,这是自然运行的规则,凡事都有代价,长生真的好吗?”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墨。
“你想让战士的体能更强,甚至……让整个华夏民族崛起吗?”
灰衫男人抬眸,目光里有期待却无贪婪:“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身份——带钢印的那种。”
“我要四人通行无阻的凭证。”
“成交。”男人提笔时甚至没问姓名,落款的笔画里有高原风沙的粗粝,也有海滨晨雾的温润。他推过个漆盒,顺势在兜里掏出一个长命锁塞了进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我的旧物,送给麒麟子,有时间把他抱了给我看看。”
陈墨走出厢房时,紫槐花落在授权令的烫金徽章上。她抬头望了眼廊下挂着的“民生为要”匾额,忽然觉得这四字比任何神谕都更像永恒的契约。她想了想,指尖轻弹,一瓶泛着微光的瓷瓶出现在茶案上。
陈墨推门时,暮色正漫过四合院的垂花门。她指间夹着的牛皮纸信封泛着烫金微光,吴邪接过来时,指尖触到纸张里层细密的符文——和婴儿腕间青铜链的刻痕如出一辙。
“特别事务局的通行令。”陈墨解下披风,白色道袍上的符文晃出细碎的银芒,“黑瞎子的考古研究员证盖了七处章,张起灵的摄影师证件能进全国百分之八十的保护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吴邪腕间空荡荡的位置,“羽先生还附赠了这个。”
信封里掉出一个银镶玉的长命锁,样式很一般,而且像是有人戴过,银边已经氧化了,玉上正面雕着'长命百岁'背面雕着'以民为重'下面雕着一个小小的印痕'羽恩泽书'
“你答应了什么?”吴拿起长命锁,檐角灯笼的光映得陈墨眼下青影格外幽深。
陈墨走到海棠树下,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砖上,那清瘦的身影不知又背负上了什么。
“羽先生,想让我多帮帮华夏。”她坐下给自己泡了壶清茶,“他说百姓该有更好的日子,想让战士们体能强些,少受些伤。”
张起灵皱起眉,“你背负了国运!”他的声音中有些发颤,终于带上了点儿,人间烟火。
解雨臣看向张起灵,“严重吗?”
张起灵点点头:“国破身死,国衰身弱。气运绑定,墨用自身的修为和气运养国运。”
“为什么这么傻?,我们……”吴邪的眼中带着泪光。
瞎子难得的正经起来,“ 走,我们五个替你分担!”说着就要去拉陈墨的手。
胖子也附和道,“走,他要不答应我就……”
陈墨清笑出声,“小哥,你为什么不说好处啊,借着国运我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
张起灵还想说什么,看见陈墨哀求的眼神,无奈的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