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的想法落空了。
并不是去找鸿胪寺卿韦圆德交涉的想法落空,而是...他压根就找不到地方吃饭!
在铁器生意方面,柳家只能是发一道手令,给人家合适的补偿。
可是在酒楼生意方面,包括一些小小的摊位,那都称得上是竹叶轩的老本行!
要是在老本行发命令还没人听,那可就太丢人了!
禄东赞等人接连被四五家酒楼轰出来之后,又被两个摊贩给轰走了!
论林钦一怒之下,掀了这个小商贩的摊子,让他所有的家当都砸了个稀巴烂!
“该死的!”
“该死的!”
“老子与姓柳的势不两立!”
砸了摊子之后,论林钦依旧怒火难平。
“爹,姓柳的欺人太甚,咱们现在就杀上门去,好歹要让他给个说法!”
禄东赞也气坏了,这一天的经历,把他所有的修养都崩的干干净净。
他走到那个额头带血的小摊贩面前,用还算柔和的语气说道:“我的人已经很饿了,在吐蕃,快要饿死的人,杀人抢劫都不算是大罪。”
“你现在需要给我们制作精美的食物,否则的话,你将会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小摊贩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原本还想说几句软话,可抬起头之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间硬气了起来。
“你们这些吐蕃蛮子,不配吃我们的食物!”
禄东赞一愣,没想到区区一个小摊贩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一旁的论林钦狞笑一声,打算让这个小摊贩好好见识见识吐蕃勇士的厉害。
拳头刚抬起来,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攥住胳膊。
论林钦似乎是下意识的一胳膊肘杵了过去,却被人轻飘飘的闪开。
“吐蕃大相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到了我大唐境内,竟然也敢欺负我们的人!”
禄东赞回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皂衣的大胡子男人。
“你是何人?”
大胡子笑嘻嘻的松开论林钦,退后一步,向禄东赞拱了拱手。
“长安县巡城武侯,只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禄东赞不屑的轻哼一声。
“本相了解你们大唐的官职,你这个巡城武侯,哪怕是做到了武侯铺的主官,也不过区区的从八品而已。”
大胡子丝毫没有因为禄东赞的蔑视而生气。
“在我大唐,只要涉及到法度问题,官职高低从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犯了法,影响了长安城的治安,还殴打了我大唐子民,更导致他的财产受到损失,就由我武侯铺来管辖!”
“现在,我武侯铺要将你们全部都抓捕回去!”
说着,大胡子一挥手,身后一众手持水火棍的巡城武侯,立刻蜂拥上前!
禄东赞一动不动,眼中满是讥笑之色。
他带来的这些人,虽然称不上是万里挑一的勇士,但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可是让禄东赞大跌眼镜的是,自己的人竟然三两下就被干趴下了!
长子论林钦,竟然被那个大胡子,一拳都砸的胸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原来是一群外族人呀!”
“看装束应该是高原下来的吐蕃人!”
“我当出了多大的事情,闹了半天,只是一群外族人而已!”
“散了散了,都没什么好看的,长安县衙的人在教训外族人而已,每天都会发生!”
“我刚看见了,这些外族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咱们大唐的人,估计都会被砍头吧!”
“......”
那充满了调侃,又戏谑的声音,仿佛在讨论几只狗被人当街打死了。
禄东赞的脸色变得有些涨红。
正因为了解中原王朝,他才知道,中原王朝的百姓有多么的狂妄自大。
看来大唐的子民要比前隋的子民更加嚣张,甚至已经嚣张到不把外族人当人看的地步了!
“你绝对不是普通的巡城武侯!”
禄东赞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貌似憨厚的大胡子。
大胡子哈哈一笑,一只脚踩在论林钦的脑袋上。
“您是吐蕃大相,身份尊贵,我们自然是不敢跟您动手,可剩下的无非是些普通人罢了!”
“我们的身份,确确实实就是长安县的巡城武侯,难道,还能是别的?”
大胡子的眼神更加戏谑,踩着论林钦脑袋的那只脚,还在不住的碾着。
任林钦放声大叫,显得极其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站不起来!
禄东赞的手有些发抖。
因为他赫然发现,刚才大胡子无意间露出挂在腰间的金牌。
那块金牌,属于整个大唐最为精锐的力量之一,金吾卫!
那可是守卫着皇帝的精锐部队,他们的出现,难道是大唐皇帝的意思?
“本相愿意给你们一些赔偿,这是你们唐人的律法,只要赔偿合适,可以免去一切的罪责!”
说着,禄东赞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丢给那个脸上带血的小摊贩。
大胡子看了小摊贩一眼,见小摊贩没有拒绝,这才收回那只踩着论林钦脑袋的脚。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且熟读我大唐的律法,既然这位小兄弟没有拒绝,那就免去你们的罪责!”
说完,大胡子招呼着手底下的兄弟,转身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纷纷散去。
禄东赞的眼角抽搐了几下,让手底下的人相互搀扶着起身,他自己做事上前扶起论林钦。
论林钦满脸愧疚,止不住的连连咳嗽。
“爹,我给你丢人了...”
禄东赞平静的说道:“这件事情怪不得你,既然有人特意针对咱们,就算今天不出这档子事,今天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金吾卫是大唐最精锐的士卒,那个大胡子必定是其中的佼佼者,用一些神秘手段制住了你倒也正常。”
论林钦咬着牙,眼圈都有些发红。
“唐人欺人太甚!”
禄东赞摇摇头。
“或许是我做了错误的决定,只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咱们是外臣,受了委屈只能从鸿胪寺交涉,先回去,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