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以身赴死
刘芳亮等人并不知道这徐州机关的具体情况，现在听到要起爆，下意识想到是火药。
他们猜的还真没错，暗影司早已在徐州南城门下埋下近千斤颗粒火药，这些火药被分别装在十口棺材里，悄然埋于城下。
之所以用棺材装药，是因为黑火药的爆炸动能原本不强，要是散在外面点火，不过像个大号炮仗，声响大却威力有限。
但一旦将其密封起来，爆炸时产生的动能，或者说威力，那可是呈量级上升。
就好比点个炮仗扔到雪堆里，顶多炸出个小雪洞；可要是拿个陶罐罩住，点燃后再放到雪堆里，那一片的雪都能被炸得无影无踪，其中的道理便是如此。
在周云的秘令下，方云海安排暗影司在趁着帮助徐州守城的机会，偷偷挖掘壕沟，将这些装有火药的棺材埋在城下，只等合适时机引燃。
夺取了徐州城的多铎清军哪里知晓这些秘密？
这也是耿仲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是夏军为何分兵前往南城，而非北城呢？
毕竟北门那才是当初清军的主攻方向，夏军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北城门动手脚呢？
随着一声进攻的牛角号尖锐响起，刘杨两军交替，朝着南城门冲杀而去。
“轰！”城头火炮率先发出怒吼，紧接着又是几声“轰隆”巨响，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夏军队伍，不时有人被铁弹扫中，当场气绝身亡。
不过，这些由原大顺军组成的夏军，有着丰富的避炮经验，火炮造成的损失倒也不算太大。
队伍迅速冲到城下，城头与城下之间，弓箭如雨点般相互攒射。
凄厉的惨叫不时响起，却无法阻挡其他人前进的脚步。
几架简易云梯靠上了城墙，兵士们立刻向上攀爬。
然而，徐州城不同于一般小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高墙厚绝非夸张之词，而是实实在在的坚固城池。
因城墙太高，云梯太短或者太轻，梯上无法站立太多人，兵力后续补充不足。
夏军领军将领见此情况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撤兵。
无人注意到，夏军中一小队兵士在这进退的混乱之中陡然消失不见，撤走时只留下满地的箭矢与兵器。
没过多久，夏军再次发起进攻，依旧是之前的套路，没有丝毫新意。
大夏军就这样反复攻打了多次，每次皆是如此。
城头上的守军副将马喇希不禁心生疑惑：这夏军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按理说，夏军不该如此不堪一击啊！
夏军又一次攻击被打退，狼狈退回了军中。
而夏军这边，刘芳亮等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暗影司带人去点燃火药，却一直毫无动静。己方不断派人上去掩护他们撤离，可始终接不到人。
负责在里面点火的人更是心急如焚。
本以为进去点燃引线后就能迅速往外撤，可意外却接踵而至。
那里面的引线怎么都点不着，原来埋药之人经验不足，主引线的防潮措施没做好。
在地下埋了这么长时间，主引线早已受潮。
刚点燃一段，没一会儿碰到受潮的地方又熄灭了。
这可把进入坑道的暗影司成员急坏了，要是全部更换引线，时间根本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举手无措之际，一名队员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主引线连接在长长的坑道内，是为了给点火之人留出逃生时间。当时将十具棺材的火药放进去时，是分开操作，然后再把这十个连接在一根主引线上。
既然主引线点不着，那就只能点分引线了。
分引线是军器局做好蜡油防潮处理后直接送来的，基本不会有问题。
但新的难题又出现了，谁来点燃这些分引线呢？
而且需要十个人留下同时点燃。暗影司的那名都尉也深知如今情况危急，为了接应他们，外面的将士一轮又一轮地攻城，如同白白送死。
他们要是再不快点，死的人只会更多。
“向云社成员留下！我们向云社宗旨就是为自己、亲人，以及天下百姓向死而生。为了让外面攻城的同袍不再牺牲，向云社员留下，其他人先撤！”
都尉的声音坚定而神圣，在坑道内回荡。
都尉的话语，如同一把火，点燃了身边所有人的热血。
“我是向云社的！”
“我也是！”
“我是，我留下！”
众人争先恐后，都想要留下。
“向云社的留下，其他人快点撤，这是命令，别耽误时间了！”都尉焦急地喊道。
其他人见状，都沉默了下来，坑道内本就压抑，此时的气氛更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个向云社成员迈着坚定的步伐，站了出来。
微弱的蜡烛光摇曳着，映照着他们决然的身影，悲壮而又震撼。
最终，向云社成员，连同那名都尉在内，共有二十四个。
都尉决定用坑中小石子的圆方来抓阄，抓到方形的留下，圆形的撤离。
都尉自己拿了颗方形石子，还有其他九人也抓到了方形。
都尉见人员确定了，对其余手下说道：“你们快走吧！万一哪天咱们胜了，别忘了给兄弟们敬杯酒，快走快走！”
一个身材瘦小的兵士，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坑道内抽泣声此起彼伏。
十位壮士也红了眼眶，“俺叫常贵，河南归德府人士。”都尉说完，转身毅然朝里走去。
“俺叫田全，陕西西安人士。”
“俺叫刘三，河南开封府人士。”
……
每个人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便转身走向各自负责的引线处。
这一刻，十人仿佛化身为十位天神下凡，他们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亡的威胁留给了自己。
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是如此伟大。
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这明末乱世中，为了心中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的民族英雄。
其余人一边向外跑，一边嚎啕大哭。
他们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有这十名朝夕相处的同袍甘愿赴死。
他们庆幸自己与这些英雄是同袍，同时也惋惜自己不是向云社成员，或者恼恨抓阄时为什么没抓到自己。
但他们明白，自己必须活着。
只有活着，等有一天夏朝胜利了，夺得了天下，他们才能来给这些兄弟敬酒，他们要为了这十位同袍而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