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着实有点惊到李牧了。
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一座塔，居然能够演化出这种让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对话的诡异场景。
眼前石桌上的白棋在老者自杀式的操作下，基本已经零零碎碎，很难再组合起来反抗黑棋的屠戮了。
“老叟，方才那一步落子黑龙龙眼，已经令白子大势已去，恐怕无法再继续对抗黑龙了。”
李牧喟然叹道：“这一局，白子必输无疑了。”
“哦？”
闻言，老者微眯着眼，斜睨了他一记，道：“这么说来，你是在怪我刚刚自杀式的落子，令白棋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
李牧默然不语。
见状，老者的目光就像是能够看进李牧的内心深处，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正所谓断臂方能求生，凤凰涅盘之前，不也是将自身逼入万劫不复的死境嘛？这些不提，就说后生你，同样也是涅盘重生后才天赋大增，道法逐渐大成的吧？”
嗯？
李牧听到这里，瞳孔骤然一缩。
魂穿到原身的躯体之中，成为这个儒道世界的人，乃是隐藏在他心中最大的秘密，莫非竟被眼下这个老者给看穿了？
似是察觉到了李牧眼中的犹疑之色，老者眯眼微笑道：“年轻人，在这方世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对于你身上所隐藏的秘密，老朽早已悉数洞悉。你身上散发着一种凤凰涅盘神技的气息，这一点，老朽是断然不会感觉错的！”
咦？
听完老者的话，李牧心中倏忽一动，道：“所以老叟你判断小子是涅盘重生者，乃是从小子身上所散发的凤凰涅盘神技推测出来的？”
“不然呢？”
容貌像是李牧数百年之后五官老化的耄耋老者，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其实在老朽这个时代，凤凰已经基本销声匿迹了，同时它们的涅盘神技也跟着彻底失传。老朽之所以能够判断你是涅盘重生者，那是因为老朽原本就是你，因而对你的一切才了若指掌。”
说到这里，可以明显看到，这个老者的脸上带着一副莫测高深的意味。
而李牧闻言，剑眉却陡然一挑。
旋即。
没有任何犹豫，他从棋盒内扣起一枚黑子，落进了一个即将被白子包围的黑棋棋路上。
顿时。
黑棋的龙尾也同样被他以自杀的模式，葬送在了白棋形成的残龙龙腹之中。
“你……”
老者见状，老态龙钟的面颊之上瞬间腾起了一股怒火，他额头青筋暴突，五官也跟着扭曲起来，两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棋盘，凶神恶煞道：“小子，你居然敢胡乱落子，让老朽的黑龙自残，你真该死！”
李牧耸耸肩道：“方才老叟不是问我白棋该怎么自救吗？我这是在向你展示一种白棋的自救之策。”
“唰！”
突兀地，老者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小子，你为何不顺应着老朽的棋路来？老朽可是你未来的模样啊！”
“是吗？”
李牧冷冷一笑，用文气幻化出一面铜镜，竖立在这个老者的面前，道：“你不妨再看看，我的未来会长这样么？”
那老者看向面前的铜镜，只见铜镜中所显现出的样貌，分明是一只颧骨凸起、橙须红鼻、面部丑陋似鬼魅的老年山魈。
“啊！”
老山魈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道：“怎么会这样？这不是老朽，老朽是人，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很显然，这只老山魈模仿假扮成人类的模样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自己是山魈这个事实。
还别说。
这东西不知是修炼了何种功法，非但能够幻化出自己所见过的人类老年后的模样，而且模仿起人来惟妙惟俏，就连李牧一开始也差点儿被它给骗了。
但老山魈后来说洞悉了他的全部秘密，并且判断他是利用凤凰涅盘神技涅盘重生，却暴露了它自己。
只因李牧确实是重生者不假，但他是灵魂穿越后的重生，而非是凤凰涅盘。
不过。
能够看出来他重生了一次，并且可以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凤凰涅盘神技碎片，就足可见，这只山魈的实力绝对不一般了！
李牧不动声色地又向后退开几步，同时摆出防范的姿态，一脸警惕地望着对面在铜镜下失态抓狂的老山魈，随时准备对其发动凌厉一击。
过了好一会儿。
才见老山魈脸上的狰狞表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去，它侧目神色略显复杂地望着李牧，道：“后生，老朽在这座绝壁山峭上待了整整五百年，感觉就如同做了五百年的梦一般，如今被你一语惊醒，老朽才总算记起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唉！”
它叹了口气，道：“其实老朽原本就是一只跟随在天问书院院长曾思道身边的山魈，因为常年被他念诵儒道经文和修炼功法耳濡目染下，便渐渐也能够感受到体内的文气了。
“五百年前，老朽的境界达到了你们人类口中的洞玄境，于是被曾思道给安排在问天塔的第三层，负责考核你们书院的夫子以及弟子。
“那个时候，老朽利用一种从曾思道那里学来的幻术，幻化成你们书院那些被考核对象的容貌，考验他们的道心。五百年来，从未被任何人给窥破。
“所以，长此以往之下，以至于连老朽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了。
“直到刚刚那一刻，你用文气化镜，让老朽看清了自己的本来样貌，老朽甫才记起来，原来自己不过是一只学习人类的山魈罢了！”
一梦五百年。
也难怪这只老山魈在获悉了自己的本来身份之后，会发出这般的感慨！
“轰隆！”
便在这一刻，位于老山魈身后的那棵老茶树，陡然大放异彩，幻化出了一条石阶的模样。
石阶一路向上，想必应该是通往问天塔的第四层。
与此同时。
盘膝落座在石制棋桌旁的老山魈，浑身光芒大盛，气息也跟着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