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走出写字楼，往马路对面街角的咖啡屋走去。
还是上班时间，这个点咖啡屋里的人很少，他径直往里，走到熟悉的老位子坐下。
还冒着热气的馥芮白已经放在桌上，对面座位上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正抱着冰可乐喝得正欢。
“一天到晚可乐可乐”，上官瑾皱了皱眉：“哪有把可乐当水喝的，你也不怕甜死”。
“我可喝不惯你那些苦的要命的咖啡”，苏睿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靠坐得舒服些，捧着可乐继续咕咚咕咚：“过得已经够苦了，干嘛还要自找苦吃”。
上官瑾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不置可否：“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哈”？
苏睿一脸“你有病吧”的神情，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哥你搞什么，我就随便玩玩，至于叫我带来见家长吗”？
“你别说了，我明天马上分手行吧”，见上官瑾脸色又要不好，他连忙开口：“你不至于还指望着我能结婚生子吧，我们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任务场景里了，结婚干嘛，让老婆守寡吗”？
“你要是想气死我就直说”，上官瑾砰一声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旁边的银勺都跟着震了一下。
他们兄弟三年前因为一次飞机失事丧生，前后脚跟主持人签订了契约，目前都经历了不下二十场任务，已经可以算是资深契约者，两个人觉醒的血脉也是种族等级很高的火系妖兽——腾蛇和祸斗。
可惜他这个弟弟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做任务也是懒懒散散，总是要他在后面使劲逼着，才肯稍微努力一点。
收银台边的服务生微微探过头看了他们这桌一眼，见没什么大问题，又默默把视线收了回去。
“哎呀你别生气嘛”，苏睿多少有些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连忙摆手：“换个话题我们换个话题哈，先说你那几个徒弟吧”。
“我那几个徒弟怎么了”，上官瑾的声音冷了下来，抬眼看着前面的少年。
“估计是遇到做现实任务的缔约者了，被打得落花流水，简直不堪一击呢”，红发少年嘿嘿一笑：“你好好查查他们干了什么吧，要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会成为缔约者的任务对象”，他说完，有些俏皮地对上官瑾眨眨眼示意。
上官瑾心领神会，立刻顺着话题接了下去：“论坛上有任务信息了”？
“没有，不过我去查了你徒弟那几个对手，好几个人半年前都还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苏睿摊摊手：“现实中什么人能有这种逆天的实力增长速度”？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了然。
被扯进现实任务里当做任务对象，那生桩肯定是被主持人发现了。
“我这几天把相柳放到了刘钰几个人那边，的确发觉事情有些不对，这可真是巧了”，上官瑾顺着这搭好的台阶继续往下说。
没有确实的证据，主持人不会随意发布惩罚任务，这其中的尺度其实很好拿捏。就比如在这件事情上，只要让对契的主持人相信自己真的对生桩完全不知情就行。
相柳吸收怨念是天性，并不会在意怨念的来源，更何况他是自己的兽宠，一直养在他身边，在这件事情上也没什么过错。
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仅仅只是失察，日常对几个徒弟疏于管束，没有及时发现他们居然会用生桩来收集怨念 ，按照主持人对野生能力者本就不太友好的态度来说，绝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可惜那么多能不断提供怨念的生桩，估计是保不住了。
“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帮我查查刘钰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上官瑾继续顺着话题说下去，突然间神色一动，望了一眼马路对面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小雅好像回来了，我去看看”。
“知道了”，苏睿抱着可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对接下来该怎么演都心知肚明。
接下来，他们得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刘钰他们几个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官瑾在一番“痛心疾首”之后，还是决定不能偏私包庇几个徒弟，或者适时再给做现实任务那几位契约者提供一些方便，说不定还能在主持人这边刷一波好感度。
刘钰、阿梁和小雅都已经是妥妥的弃子，可以丢掉了。
上官瑾站起来，转身走出咖啡馆。身后的红发少年懒洋洋坐着，还不忘叮嘱：“哥，别忘了结账”。
办公室里，里面已经打扫干净，爆碎的阳台玻璃门也已经换了新的。相柳盘曲在角落安静趴着，小雅站在一边等着他回来。
上官瑾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况，皱眉道：“没能把你师兄他们带回来”？
“对不起，师尊”小雅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上官瑾办公桌上，赫然是从刘钰和阿梁身体里挖出来的两块怨念结晶。
“我实力不够，没办法把他们活着带回来”，她低下头退后几步，声音低沉：“请师尊责罚”。
上官瑾皱了皱眉，完全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还想过不能回收几个徒弟身体里累积的怨念有些可惜，可现在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他实在没办法不起疑。
“你带着相柳也应付不了”？
“是，他们四个人，实力都十分出众”，小雅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声音还是淡淡的，平静到毫无起伏。
上官瑾一瞬间眯起眼睛，腾蛇的竖瞳切换出来，冷冷看着小雅：“你们师徒四个可就剩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没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是，恳请师尊，这段时间让相柳跟着我”，小雅抬起头：“我会尽快收集怨念，让相柳快速提升实力，然后替师兄们报仇”。
“收集怨念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替师兄报仇心切我能理解”，上官瑾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危险：“可要是走什么歪门邪道，别怪我清理门户”。
“只是旧时的私怨，我能处理好，还请师尊成全”，清冷的女声依旧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机械一般。
死一般的沉默，上官瑾阴冷的竖瞳盯着眼前的一人一蛇，慑人的威压渐渐扩散开来。小雅默默站在写字桌前，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无声滴落在地毯上。角落里的相柳已经悄无声息低下头，静静趴在地毯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算了，把这个拿走给相柳疗伤”，上官瑾似是有些不耐烦，指着桌上的两块怨气结晶，挥了挥手：“记住你说的话，去吧”。
小雅恭敬低头，往后退了几步，转过头轻声安抚了相柳几句，带着它从阳台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上官瑾皱起眉头。
小雅的提议让他很是心动，就算要假装查清楚他们四个打生桩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不如趁着最后这段时间，利用她让相柳的实力再快速上升一波。
可是，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顺着他心意了，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安。
园区里最高的写字楼楼顶。
小雅带着相柳，一人一蛇躺在水泥露台，她把头枕在相柳身上，静静看着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头顶一片蔚蓝，不见一丝云彩。
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这么好的天空。可惜，只剩她一个人了。
相柳低低嘶鸣着，垂下头把两个黑炭一般的怨气结晶递到她手上。
“把它们吃掉疗伤，乖，不用给我”，小雅摸了摸蛇头上坑洼不平的伤口，有些心疼：“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伤”。
相柳甩了甩头，还想把结晶硬塞过来，小雅掰开它的嘴把手里的东西喂进去：“多吃些，才能帮师兄报仇”。
嘶..........相柳甩了甩蛇尾，只能慢慢咽下结晶。
它小心翼翼盘起身子把小雅整个人圈起来，垂下头开始消化怨念。四周安安静静，只有风声偶尔响起，像是在为逝去的灵魂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