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聚好散
为了不引起动静，明安没有骑马，一路轻功跟踪而来，找到这苦役矿坑时离红山关已经有些远，回去自然要花些功夫，等到了山谷小院，已经是月色高悬，快十二点了。
明安进了院子，见大堂烛火还亮着，烛火旁有个摇曳身影正趴着休息，发出轻微的鼾声。
明安悄声过去，见苏月已经趴桌上睡着了，桌上还留了一碗面，摆了个副筷子。
这一次倒是真正的面，不是早上的浆糊，就是卖相不好看，鸡蛋全散了，菜叶煮得过头软塌塌的，面条也因为泡太久坨了。
一路跟踪没来得及吃饭，明安端起那碗面迟疑一下，艰难从坨了的面中挖着吃，吃了两口咂咂嘴嘀咕，“盐重了点，还行能吃，比早上强不少。”
明安的响动让苏月醒转，见明安在吃面，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抱怨，“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事追查，晚了一些。”
“呜！”苏月张开双臂伸了个大懒腰，看明安正扒面忽然想到什么，伸手要去抢，“那面冷了，我再去热热。”
“没事，冷面又不是不能吃。”明安灵巧闪过，三下五除二利落扒完打了个饱嗝，温声建议道。
“你荷包蛋不会煮，可以试着带壳煮熟然后一切两半去壳铺面上，好看又好吃。菜叶可以最后下，烫烫就可以了，保持鲜脆口感。面在汤里放久会坨，可以汆熟后单独放，等吃的时候再放热汤里。”
苏月一本正经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脸颊一红，小声嘀咕提醒，“该治伤了，我还等你给我治伤呢。”
明安总觉得自己这好端端的造化生机指，被一个两个当成了“明安十九手”，治伤不像是治伤，反倒像是进房作陪取乐。
上前捏住苏月脉门查看了一下伤势，明安点头道，“还有五日，伤势便基本痊愈了，后面不需要再治，你可以自行回家了。”
“啊？”苏月露出惊讶神情，“这么快？”
“内伤而已，没有多严重，再说我这功法是数一数二的医疗灵功，一点点暗劲内伤，治起来要不了多少功夫。”明安没好气说道，“受伤的是你，伤势早点好不行么？”
苏月不情不愿撇嘴，“哦……你那灵功，可真厉害。”
赞美的话，从失落语气说出口，明安鼻哼一笑，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内伤好了之后，你如果不急着回家，作为你给我做饭照料我起居的补偿，我每日可以用灵气温润一下你筋骨作为报答。”
苏月一听眼中一亮，“真的吗？”
“嗯。”明安问道，“你是练哪几路功夫来着，通了那些经脉？”
“我练双匕的。”苏月从背后腰间抽出双匕甩了两个漂亮剑花，“经脉灵功都是共用我妹妹练的功法，我只喜欢习武练招，不爱练内家门道，感觉很无聊。”
明安翻翻白眼暗想，“敢情两个人格，练的武功都有区别。”
“成，那今日开始治疗吧。”
……
后面的日子，就是明安朝九晚四，中午还有三个小时午休的安逸作息，晚上回来便会有假扮妻子的苏月，给自己准备贴心晚饭。
只是不知她俩许下了什么约定，傲娇版的苏月出现时间远多于温柔版苏月，差不多三天傲娇才有一天温柔。
傲娇人格觉得自己能多陪明安，当然感觉很开心，那温柔人格出现时，就会有些强颜欢笑的忧愁感，让明安感觉有些忐忑，不知她是怎么了，追问之下她只是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
秋意渐浓将入冬，不知不觉三月之期快到了。
三个月功夫，明安前后拆解三百八十一部心经，整理出了二十一部功法，发现出一个规律，就是相同功法所用的加密方式是一样的。
比如最初第一本楷书不同字体隐藏灵功，后面其他古籍找到了类似的藏功法门，其中语句跟这本都十分相似。
可惜的是，这些功法语句篇目混乱，大段大段谁前谁后也分不清，也没有点名功法的名字，明安只能从各个功法中，抠出时常出现的字眼，简单起了些什么“炽日经”，“入微经”，“透骨经”这种名字。
明安试着运转了一番，发现自己这些灵功语句都能练，身体只是出现一些不痛不痒的反应，宛如得了一大堆拼图，每张都有图案，可就是凑不出哪怕一副完整的绘卷。
日常下班走出府衙，寒风一吹明安拢了拢领口，周围的同事们捧手道别，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快活表情。
没有其他原因，今日是放四休三最后一个工作日下班，接下来三天都是休假。
眺望一眼入冬暗沉的傍晚天空，盘算胸中暗中收集到的数据信息，明安嘀咕一声，“该走了。”
这回明安没有再省着，破天荒买了大包小包的烤鸡熏鱼熏肉，拉了满满一车的东西，慢悠悠从城镇往家中行去。
那马哼哧哼哧拉着，边拉边低声碎碎念哕哕，明安听温柔版苏月说过，它是在骂自己“不是人”，换作往日明安非得跟它大闹一场不可。
今日破天荒从车里掏出萝卜和苹果，一边走一边将这些蔬果切成条，喂入那马嘴中嘀咕，“兄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那马愣了愣，不再碎碎念哕哕叫，专注啃食明安喂来的苹果萝卜，拉车的步伐更沉稳更卖力了些。
一人一马一车走到了山谷，苏月欢喜迎了上来，看见明安身后那一车的东西，仿佛预料到了什么般，欢喜的神色黯淡。
明安下意识问道，“你俩轮到谁了？”
“相公，是妾身。”苏月挽了挽秀发黯然道。
这语气和称呼一出，明安立刻分辨出此时的苏月，是妹妹版的温柔苏月，轻轻应了一声，将马车开进院子，在院子屋子忙前忙后，不住从马车上拿东西下来嘱咐一通。
“熏鱼熏肉放的比较久慢慢吃，你吃的时候把外皮洗一洗刮一刮卫生些。烤鸡等会咱们晚上就吃了，香皂和乳液我都多补了点，入冬寒风厉害你记得多搽，不然皮肤干得慌……”
见苏月黯然立在院子里，双眼红红的手指往眼角不住抹动，明安叹了口气，走上前温柔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起初就说了，咱们这露水夫妻终须一别，让你早做心理准备。”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也算做了百日夫妻，相公对妾身一点惦记也没有吗？”
明安沉吟片刻，思索好一阵正色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改变不了结果。”
“咱们虽为名义夫妻，你不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干嘛。咱们不过是两个陌路人，碰巧有了交集而已。”
明安是个理性到冷漠的性子，知道现在还当断不断，反倒是对这个姑娘莫大伤害。
“我救你是因为我需要个人打掩护，方便我在血灵盟治下不显得异类，能够暗中调查，收集各方数据信息。现在我信息收集好了，也该走了，你伤好了，也该回家了。咱们就是暂时合作一起做项目的，各取所需各有所求。现在项目完结，大家相逢一场，好聚好散，明白没。”
苏月凄然一笑，“风少侠这番果敢绝情的气度，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物呢……可风少侠，就没有一丝心疼妾身，觉得妾身委屈的么？”
“嗯，我知你委屈，所以觉得对不起你，和你相处时多有补偿心态，好好照顾你待你，但我绝不可能在你身边，这样一直围绕着你。”
明安正色说道，“你可知，你能吃饱能穿暖，还有爹娘疼爱，已经比天下苦命人好了多少？你所谓的委屈，比起天下战乱流民的委屈，究竟谁更委屈，你想没想过？”
“不愧是忧国忧民，心怀苍生的风少侠呢……”苏月嘴角提了提，黯然的语气中带了些无奈的意味。
明安不想解释太多，扶着她背往堂上走去，“吃过最后一顿散伙饭，咱们好聚好散，我明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