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没有谈判的可能性，对方也露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高傲。
“苏处长，你还是太年轻了。”
对方说的是阅历，但苏意偏要曲解成年纪。
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口感的确不好，该换了。
“如果早知道你会长成这个样子，当年我就不该在洪水里救下你们两兄弟。
你爸为了你们母子三个能活着，咬着麻绳、抱着磨盘宁死不肯放手，你妈妈到死都没有松开你们兄弟俩坐着的盆，现在你们却要做那场洪水，让所有孩子变成当初的你们。”
老人翻看文件资料的手一顿，早已看不出当年穷苦样的脸只剩下被富贵生活养出的慈祥。
“是你们，一个个地忘了自己的来时路！”
富贵迷人眼，权力动人心，曾经企图改变现状的少年最后拿起了刀，成了刽子手。
“……苏处长，有的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也努力了，但是……我们各退一步吧，行吗？”
“退一步？你告诉我，往哪儿退？”
“争得个你死我活也没什么用，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
凌厉的目光环视全场，当初连和人争辩都会脸红落泪的少女这次选择站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我今天争的是人权和平等，我只知道如果我今天退了一步，那千千万万人就要后退无数步。所以我不退，一步也不退，誓死也不退！”
“那些无辜惨死的，那些被利用牺牲的，那些在你们博弈的棋盘上被当作棋子炮灰的，他们和我们一样同为华国人，谁的命都是命！”
“我担的是监督的权，做的是得罪人的事，有本事杀了我，没本事就以命偿命！”
老人看着苏意，苏意的目光却平等地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有的人低头半掩面，有的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还有的人已然动了杀心但依旧按捺着没有发作。
她不像这个年代的人，她没有被这些年的权力迷了眼，她依旧保留着那个年代那些人的美好品性。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什么被利益驱使的妥协，也没有那么多的世故圆滑。
苏意，她是一个本应和其他人一样被时代埋葬的人。
但她就是这么站出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挑开了他们的遮羞布，把所有人呵斥到精神一振。
是啊，人怎么能忘了来时路呢？
“我的异常调查事务处里不欢迎普通人，我们都是长生者。
想要长生，可以，脱去你们头上的帽子自愿参加事务处的长生实验，我欢迎任何一个来自你们之间的志愿者。
想拿别人的命去给你们找长生，不可以，因为我会直接送你们去上路。
想告状的也可以，虽然我不能带你们去见我的第一任领导，但是，我能送你们去见我的第一任领导，让他好好听听大家拿命去拼、去护的那些人，把他们的心血，把他心心念念的后代害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长生是大多数人的秘密，那她不介意公开这个秘密，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来拿。
会场内鸦雀无声，谁不羡长生，但谁又敢从她手上拿长生。
“接下来我只提几个问题，回答出来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其他人可以走。
一，谁插手了异常事务调查处内务放走了水蛇为祸一方；
二，谁放走了1976年抓到的盗墓份子头目陈皮；
三，一个多月前的西王母国遗址考察项目，是谁把消息传递给了汪家。”
看到被推出来的姓江的，苏意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个人就算活着出了会场也活不了多久了。
苏意拿着手枪直接走近，一枪爆头，鲜红的血溅在白色的西装上，染出一片红梅花印。
步步跟着的曹长显连忙递上一块白色手帕，让苏意先擦擦手上和脸上溅上的血迹。他现在都怕突然冒出个人来把她杀了，站在她旁边还能帮她挡挡子弹。
至于她的行事作风，只能说听天由命吧，他还能管咋的？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明天上午九点，请大家准时参加下一场会议，不来的直接按我手里的名单处理。散会。”
没人敢动，他们就这么看着苏意穿着染血的白色西装，带着一大批部队的人，昂首挺胸地走出会场。
“对了，给今天的清洁人员多发个红包，血迹不好清理，麻烦了。”
中途转换阵营的人员立刻点头应是。
“您放心，一定给他一个大红包！”
有的人，不仅上了苏意的死亡名单，在中立一派看来也是早就该死的命。
会场外，祁园还在翻找文献，苏意就这么带着一身血迹水灵灵地站在他面前。
“苏……苏处长……”
“嗯，找到了吗？”
“没……还没……”
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血腥味迎面而来，对方只是屏住呼吸生怕苏意掏出枪把他也解决了。
又不是聋子和傻子，两声枪响，还有围住了整个会场的士兵，猜都能猜出这是要大换血的架势。
“别怕，不就是身为政府人员记不住法律法规嘛，跟你顶头上司犯的错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下放到基层去做做就好，希望在我任职期间不要再看到你犯相同的错。”
“好、好的，谢谢苏处长！”
能保住一条命对他来说已经是幸运了，更何况还能留在体制内。
但他不知道的是，等苏意退休，他这辈子大概都等不到了，也就是说他得在最基层留一辈子了。
下午的阳光正好，一路上没有人敢多抬头看苏意一眼，只能闻到血腥味从他们面前飘走。
在这里看到张启灵他们，苏意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这次可谓是“大出风头”。
带着已经退休的张启灵进来的张海楼默默地退到身后，将族长护至身前。
对方全是卢安国手下的兵，记仇得很，他扛不住苏意的目光，也扛不住这群“老实人”的目光。
“这样做很危险。”
从会场内走出来的人站在台阶上方，从会场外走进来的人站在台阶下方。
“如果你是来支持我的，谢谢。如果不是，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这件事很危险。”
“但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等得起，那些被汪家人害死的人，他们的家属等得起吗？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受害者以及他们的家属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的星星还活着，他们的星星却已经陨落了。每一颗星星都有活着的权利，我只是在为他们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