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那么多？”
“后悔。”
“啊，你后悔不念书了？要去考秀才？”
这婆娘，真的一点不懂他。
“后悔把闺女嫁宋家，要是留家里，每日三炷香，说不定我五年能考上个举人。”
赵氏直接拍掉他的手，“啥梦都别想了，当年是你倒贴也要闺女嫁人的，现在后悔，晚了。还是想想，老爷子会不会逼你继续念书吧。”
她有点担心，公公对于科举，跟疯魔了一样。
方有财笃定的说，“不会，他敢说，我就敢断他粮。”银子和不一定的东西，他爹会选。
赵氏诧异的看着他，“你没醉呀？”
方有财得意，“那帮王八蛋，故意想灌我，我要是不装醉，今晚，真会喝趴下。”
赵氏笑着推他，“你心眼子咋那么多？”
方有财下巴一昂，“他们跟我斗，嫩了点。我跟你说，那几个老东西是真醉了，我和风子，嘿嘿嘿，都是装的。”
“你们俩……”
他拉着赵氏，“媳妇儿，我今天伤心，你要好好安慰安慰我。”
“咋安慰？”
“咱们再生个闺女不？小子也行。”
赵氏的脸爆红，想起当年出了月子，那些妇人的眼光，臊的她哟！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你滚蛋，方有财，我求你做个人吧，一把年纪的人了，要点脸行不？”
“要脸有啥用，有媳妇就行。”说着就上手，“我就是老当益壮，比爹当年还厉害！”
赵氏把人推倒，立马出屋，“你自己一个人疯去吧，别拉我。”头也不回的走了，今晚，她和闺女睡。
方有财孤单单的看着空屋，跑啥跑呀？“艹，老子的闺女没了！？”
老宋家。
宋老头知道宋风考上秀才后，一个人在屋里又哭又笑，看的宋老大，宋老二心慌慌。
“爹，不会是人来疯了吧？”
“我瞧着很像。”
“叫大夫吗？”
“再看看。可能是宋风考上，刺激过度，明天就好了。”
两兄弟躲在门外，轻声嘀咕。
“在刺激也没用，人家就是当了状元，也和咱们没一文钱关系。爹咋就不懂呢？那小子心忒黑，直接和咱们断了亲。断了之后，越过越好，爹的心，能不难受吗？”宋老二说的也是咬牙，一个香饽饽，愣是他们半点好处沾不上。
宋老大撇嘴，“难受也没用，他们一家，全是硬心肠的。还有宋春妮，过恁好，你见她帮衬过我们一点点没有？都是没良心的，我算是看透了，别期待，没指望。”
宋老二非常赞同，“我也觉得，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不打扰也挺好。当然，如果能跟陌生人一样，去他们作坊干活就更好了。”
他们家，自从老三死了，就一直走下坡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所谓的报应。午夜梦回，梦到老三，梦到老娘，他次次都会惊出一身的冷汗。
所以，现在，宋风家，他是一点不敢招惹，虚得慌。
老爹没事就往坟地跑，想必也是怂的吧，怕死了下地狱。哎，早知今日，当年做事就不该这么绝。起码，一条人命该挽救一下的。
“老爹那，咱们就不管了？”
“管啥呀，他肯听吗？走走走，下地干活去。”宋老大拉着老二下地，现在还没分家，他可不能自己干。
老爹，呵，不是他说，一辈子啥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这，算啥？他自己过几天就想开了。在想不开也无碍，最多就是多跑几次坟地。
“行吧。”
扛着锄头，看着村里的热闹，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低着头，一路朝田里走。
这人呐，就不能看自己的死对头好。
屋里。
宋老头对着陪了自己三十来年的棺材，浑浊的老眼垂泪。现在，他能倾诉的对象，除了两个坟头，就只剩下了这口棺材。
“老三啊，爹对不住你。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当年，该对你娘，对你，对春妮好一点的。该在你和你娘病重的时候，给你们找个大夫看看的。该给你们买药，该给你们饭吃。不该让们饿着肚子下去的。
在下边，也不知道饿死鬼，病死鬼会不会被人欺负。不过，风子每年烧那么多纸钱，应该够你们霍霍的吧？
这孩子孝顺，你们就放心大胆的花，别怕没有了。他每年，都会给你们烧过去。也不知道我死以后，和老婆子你葬一起，他会不会也给我烧点纸钱。要是没有，老婆子，你分我点成不？我就要一点点，够吃就成。
你们娘俩现在是在一块的不？等我下去，也让我一起，做个伴行不？我知道以前做错了，下去以后，一定对你们好，别怕，别躲着我，成不？”
老爷子不停的絮叨，“老三呀，你是没有苏氏的福气，你们家宋风，可出息了，念书比人家念了十几年的还厉害。
还有呀，宋安也能干。腿是瘸了，听说画画的极好，一幅画直好多银子，他还识字，会做账。他这辈子，也算是能安安稳稳的了。宋风这个做大哥的，对他是真的没话说。就算他没本事，风子想必也会养他一辈子。
不像你两个哥哥，除了坑你，占你便宜，就没别的想头。
老三呀，你可有恨过爹？在你快要咽气的时候？恨我，也是该的，一个大子看的比命重要，结果，却……
哎，罢了，不提了，爹估摸着，也快去找你了，到时候，爹跟你赔不是，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