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迎上徐青青那打量的眼神。
似乎还有点同情。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双腿，无视自己踩了猪粪的脚，尽可能保持面部表情没那么抽搐，“你怎么了？”
俨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徐青青表示懂，“没事，就是惊叹你这柔韧性挺好，劈叉劈的还挺标准。”
她很认真的补充了句，“就算去文工团，也能混出头。”
孙启明听到这话脸色一凝，“秦烈这都跟你说了？”
不对劲。
明显不对劲。
徐青青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当即决定试探孙启明一番，“很奇怪吗？”
她一副我跟秦烈是两口子，他跟我说这些事很正常的模样。
“艹。”孙启明当即祭出国粹，“老子回家就烧掉那些破照片！”
破照片？
徐青青想到了姑姑珍藏的童年旧照——
穿着民族服饰、脸蛋赛过猴屁股的小姑娘。
以及竖着大背头的西装假小子。
所以……
徐青青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所以，你妈真的让你穿小裙子啦？你喜欢穿小裙子吗？”
孙启明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骗我的，老子是爷们，不喜欢！”
南锦屏从来喜欢欺负他，从小到大自己都被混合双打惯了。
绝对不是自己爱女装。
实在是，南锦屏女士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又不能再生，就把对女儿的期待折射到他身上。
徐青青看着激动的人，“行了行了，我又没让你脱下裤子自证，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面对比自己更混不吝的徐青青，孙启明选择当一个聋子、瞎子。
他在车厢里找了点稻草，试图擦去胶鞋上的猪粪。
等这辆轻型货车停下时，徐青青怀疑孙启明的胶鞋都被他擦掉了一层胶皮。
军区农场位于小金山北侧，占地面积将近五万亩。
而这些农田，是金城军区的战士们开垦荒山坡地捣鼓出来的，用以解决军区的蔬菜需求，补充机关干部战士的生活需要。
毕竟指望着五万亩地解决整个军区几万人的粮食供给问题，那叫做梦。
军区农场的养猪场年头短一些，是68年才开始搞的。
整个养猪场在栏的生猪不到五百头，而为这些生猪服务的工作人员，上到场长胡建设，下到普通干事如张高峰，一共就五个。
当然，这是常驻工作人员。
听赵大娘说，军区惩罚犯错的战士，经常是安排他们去喂猪一周到一个月不等。
在此期间，听从场长安排。
但架不住胡建设经常跟军区哭诉人手不够，缺乏专业的技术人员。
这也是石雪云会被安排到军区农场养猪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来她出身不好，不会闹也不敢闹。
二来她卫校学护理的，算是半个技术人员。
当然，徐青青毛遂自荐去农场养猪，则出乎所有人意料。
徐青青没想到，来到农场这边第一件事，就是听到猪栏那边传来的骂人声。
“亏你还是念了中专的高材生呢，连这个都不懂，来这里干什么？亏得领导还对你寄予厚望，石雪云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郑主任我……”
熟悉的愧疚声让徐青青有些诧异，“她来的比我还快？”
张高峰解释道：“石雪云今天一大早就来报到了，场长让她提前来适应适应。”
徐青青若有所思，“这样么。”
她跟在张高峰后面，进了猪栏。
入目所及，是一头头倒在地上，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生猪。
病恹恹的模样。
猪栏通风散气做的还算不错，但味道依旧十分浓郁，好在徐青青见惯了丧尸对这点臭味倒是不在意。
但孙启明就没那么好受了。
只觉得这臭味直冲天灵盖，他强忍住没当初吐出来。
后背已然生了一层冷汗。
张高峰连忙走到郑主任面前，“主任，徐青青来了。”
刚才还一脸怒火的郑主任，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徐青青同志来了呀，有你来帮忙，咱们军区农场肯定会越来越红火的。”
石雪云也猛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涨红的清秀面庞。
但她很快又低下头，想要将自己的尴尬与难堪全都遮掩下去。
徐青青脸上扬起笑容，“郑主任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跟石雪云是卫校的同班同学，都是啥都不懂的中专高材生，能有啥本事？”
郑主任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僵硬。
显然，刚才他骂石雪云的话被这位听到了。
向来吆五喝六的郑主任此刻神色讪讪，“那不一样的。”
“都是吃一样米一样的面，有啥不一样？”徐青青看了眼那病恹恹的生猪，“火车开得快全靠车头带，军区养猪场是胡厂长统领指挥、郑主任您协同管理，经营的好与坏可不是都得靠你们这些领导？我说的对吧，孙营长？”
被臭味熏得脑袋沉沉的孙启明听到这一声亲切的称呼，回过神来。
“咋回事啊老郑，咋这么大的火气，还冲小同志发作。”
“她们没啥工作经验，你这个当领导的慢慢教就是了，咋张口闭口就骂人呢？”
虽然孙启明训练时骂起人来一点不含糊，但架不住他双标啊。
毕竟挨骂的那女同志，石雪云对吧？
身材比徐青青还单薄。
站在那里像是峭壁上的野兰花，再稍有点风吹雨打，就能把她连根拔起吹到悬崖底下。
看着还怪可怜的。
郑主任这才留意到孙启明的存在，他心里头咯噔一声，脸上还维持着笑，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徐青青开口。
“孙启明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郑主任着急还不是因为这养猪场的母猪都病倒了，他没什么法子，这才急得吹胡子瞪眼嘛。”
孙启明听到这话上前两步，看到猪圈里倒在地上哼唧唧的母猪，再去看郑主任那死了亲爹似的表情。
孙启明还能不懂？
“母猪病倒了那就想法子治啊。喊徐青青过来有啥用？她是大罗神仙华佗在世吗？这俩学生来了就能让这些母猪赛貂蝉？”
“还是让她们替你们养猪场背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