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越往下越窄，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郑灵萱指尖滑落，冰得她打了个寒颤。
空气里的腐腥更重了，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这是血煞之气，和秘录里记载的九泉门怨气如出一辙。
紫儿走在最前面，指尖掐着张黄符，符纸腾起幽蓝火焰，在石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她突然顿住脚步，火焰\"噼啪\"爆了个火星，眉心皱成小川字：\"邪气比外面重了三倍，墙缝里藏着阴煞阵——\"话音未落，脚边的地砖突然裂开条细缝，黑雾\"嗤\"地钻出来，缠上她的脚踝。
紫儿低喝一声，另一只手迅速结印，黄符\"呼\"地烧作灰烬，黑雾发出尖啸退开。
她甩了甩发麻的脚踝，抬头对郑灵萱笑：\"不过是小伎俩，师姐放心。\"
柳青云落在最后，玄铁剑横在腰间，剑穗随着脚步轻晃。
他突然侧头，剑尖挑起块碎石掷向左侧石壁——\"叮\"的一声，碎石撞在暗箭上，金属摩擦声刺耳。\"有机关。\"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左右各三，脚下可能还有。\"
林啸天握紧刀柄，指节发白：\"奶奶的，这破地方比山贼窝还阴！\"李元霸搓了搓掌心的老茧，粗重的呼吸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俺护着左边。\"赵飞燕脚尖轻点，身影晃了晃已贴在右侧石壁，腰间软剑嗡鸣：\"右边交给我。\"韩立手按腰间短刃，目光扫过每道阴影：\"脚下的机关，我来探。\"
众人屏息避过机关，转过最后一道弯时，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密室足有三个演武场大，石壁上嵌着碗口大的夜明珠，却只照出昏黄的光。
正中央的石台上，一颗直径半尺的水晶球泛着血红色光芒，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符文，像活物的血管在跳动。
郑灵萱盯着水晶球，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秘录里那句\"血瞳噬心，以晶为核\"，心跳突然快了半拍——这就是他们一路追查的核心。
她上前两步，指尖刚要碰到水晶球，表面突然泛起涟漪，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窜上来，冻得她猛地缩回手。\"好强的怨气。\"她皱眉，\"里面至少锁着上百条人命。\"
顾修然摸出青铜钱，绕着水晶球走了两圈。
钱眼对着光源时，他突然顿住：\"看这里。\"众人凑过去，只见水晶球底部刻着极小的符文，与秘录残页上的\"破阵诀\"纹路相似。\"这是阵眼。\"他指尖敲了敲青铜钱，\"用这个震碎它，应该能破核心。\"
郑灵萱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用一枚青铜钱算出她的来历。
那时她以为他不过是个狡黠的江湖客，如今才明白，他藏着的，是比江湖更辽阔的算计。\"需要多久？\"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三息。
但你得帮我稳住周围的气场——血瞳核心被破坏时，怨气会反扑。\"顾修然抬头看她，目光在火光里暖了暖，\"小丫头的符箓镇得住阴煞，柳兄的剑能劈断怨气，林大侠和李兄弟护左右，赵姑娘和韩兄守后路。\"
紫儿立刻摸出一把黄符，分给众人：\"贴在衣角，能挡怨气反噬！\"柳青云抽剑出鞘，剑气扫过水晶球，符文微光一顿，像是被激怒了般红得更艳。
林啸天把刀往地上一插，震得地砖嗡嗡响：\"老子倒要看看，是它的怨气狠，还是老子的刀快！\"李元霸咧嘴笑，拳头捏得咔咔响：\"俺这膀子，能扛三座山！\"赵飞燕已经掠到高处，软剑挽了个剑花：\"有我在，谁也别想靠近顾公子半步。\"韩立冲郑灵萱点头：\"夫人放心，后路交给我。\"
郑灵萱望着众人，喉咙突然发紧。
这些人里，有刚结识的剑客，有偶然相遇的侠士，有被感化的隐者，却都为了同一个目标站在这里。
她摸了摸颈间的鳞片挂坠，神兽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一团火。\"开始。\"她对顾修然点头，掌心按在水晶球旁的石台上，内力顺着纹路蔓延，稳住即将暴动的气场。
顾修然深吸一口气，青铜钱抵在水晶球底部的阵眼上。
他指尖微颤，内力如细流注入钱眼——这是他从秘库古籍里学来的\"震心诀\"，专门用来破这类机关。
水晶球突然剧烈震动，红光暴涨，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郑灵萱咬着牙稳住气场，掌心的鳞片发烫，神兽的力量顺着血管涌上来，抵挡住反噬的怨气。
\"咔嚓——\"一声脆响，水晶球表面裂开道细纹。
顾修然眼睛发亮，正要加力，头顶突然传来闷响。
众人抬头，只见密室顶端的石砖正在松动，碎石扑簌簌往下掉。
柳青云的剑突然转向，指向密室入口：\"有人！\"
话音未落，石门\"轰\"地被撞开。
墨色斗篷的身影立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勾勒出他肩上爬着的铁傀儡轮廓。
他舔了舔嘴角，紫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冷笑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密室：\"
墨流苏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扎得郑灵萱后颈发紧。
她望着那团裹在墨色斗篷里的阴影，突然想起秘录最后一页的批注——\"血瞳之主，目若紫电，身伴铁傀\"。
原来这躲在幕后操控怨气的，竟是九泉门余孽！
\"小心傀儡！\"紫儿的惊呼撕开空气。
随着墨流苏抬手，石门后\"咔嚓咔嚓\"冒出七八个铁傀儡，关节处渗着暗红锈迹，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最前面的傀儡抡起青铜巨锤，风刃刮得林啸天的刀鞘\"唰\"地裂开道缝。
清风的剑最先迎上。
他横剑格住巨锤，内力震得虎口发麻，却借着力道旋身劈向傀儡脖颈——那里露出半寸连接关节的铜链。\"破傀儡先拆枢！\"他大喝一声，剑锋精准挑断铜链，傀儡的头颅\"当啷\"砸在地上，滚到李元霸脚边。
\"好小子！\"李元霸粗声大笑，抄起傀儡断臂当武器，迎上另一个举着铁爪的傀儡。
铁爪抓向他胸口，他不躲不闪，硬接一记，肌肉隆起如铁石，爪尖在他胸前擦出火星：\"俺这身子骨，比你们的破铜烂铁硬！\"
柳青云的剑气如游龙穿空。
他单脚点地跃起，玄铁剑划出冷冽弧光，剑气所过之处，傀儡的铜甲像纸糊的般裂开。\"这些傀儡用怨气催活，剑气破煞！\"他低喝着，反手刺向偷袭紫儿的傀儡后心，剑尖没入三寸，蓝火\"滋啦\"熄灭。
赵飞燕的软剑缠上了第三个傀儡的手腕。
她足尖点着石壁倒翻，借力一扯，傀儡的胳膊被生生拽脱臼。\"韩兄！\"她甩着发梢的汗珠喊，\"它们关节处有活扣！\"韩立早摸到规律，短刃精准捅进傀儡膝弯的活扣，金属崩裂声里，那傀儡\"噗通\"跪了。
顾修然的指尖在水晶球上一顿。
他望着满地挣扎的傀儡残骸，眼底闪过算计——这些东西虽多，却全靠墨流苏的怨气操控，只要趁乱破了核心，主子没了爪牙，自然成不了气候。
他迅速摸出腰间那把淬了玄铁的匕首，刃身映着血晶的光：\"萱儿，护我三息！\"
郑灵萱攥紧拳，掌心的鳞片挂坠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
神兽的力量顺着血脉往上涌，她能清晰感知到周围的气场——墨流苏的怨气像张黑网，正试图缠住顾修然的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石台上，内力如热泉奔涌，在顾修然身周织起一道气墙。\"去！\"
顾修然的匕首精准刺向水晶球底部的阵眼。
那是他刚才用青铜钱照出的破绽——符文在此处有半寸偏移，正是阵眼最薄弱的地方。\"咔嚓\"一声，匕首没入三寸，血晶表面瞬间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红光像被抽干的血，\"唰\"地缩回裂纹深处，密室里的腐腥气陡然弱了三分。
\"不——！\"墨流苏的紫瞳骤缩，声音里带着尖啸。
他甩开斗篷，露出绣着血色瞳纹的暗纹劲装，腰间长剑\"嗡\"地出鞘，剑身上缠着的怨气凝成实质，化作条黑龙直扑顾修然。
郑灵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见顾修然侧身翻滚躲避，黑龙擦着他的左肩撕开道血口，鲜血溅在水晶球上，反而催得裂纹更快蔓延。\"修然！\"她大喊着扑过去，袖中藏的柳叶镖暴雨般射向墨流苏面门——这是她跟林啸天学的\"暴雨梨花\"，专破敌人攻势。
墨流苏挥剑格开飞镖，剑锋顺势扫向郑灵萱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柳青云的剑气横插进来，在两人之间劈开道风墙。\"夫人退下！\"林啸天的刀从侧面砍来，刀锋带起的罡风刮得墨流苏鬓发乱飞。
李元霸的傀儡断臂砸向他后心，逼得他不得不旋身躲避。
\"撤！\"墨流苏突然低喝一声。
剩下的傀儡像是被抽走了线的木偶，\"哗啦啦\"全砸在地上。
他脚尖点着傀儡残骸跃起，眨眼已到石门边。
郑灵萱正要追，却见他反手撒出把黑砂——那是迷魂散！
她急忙屏住呼吸，再睁眼时，石门处只剩满地傀儡残骸，哪里还有墨流苏的影子。
\"让他跑了！\"紫儿跺脚，黄符在掌心捏得发皱。
清风抹了把脸上的血，剑穗上还挂着傀儡的铜屑：\"这贼子倒会审时度势。\"柳青云收剑入鞘，剑身上的血珠\"滴答\"落在地：\"但核心已破，他的怨气再掀不起大浪。\"
郑灵萱望着裂开的水晶球，血晶里的红光正一丝一丝消散，像将熄的烛火。
她摸了摸顾修然肩上的伤口，他疼得倒抽冷气，却还笑着捏她的手：\"不碍事，倒是这水晶球...\"话音未落，\"轰\"的一声，血晶彻底碎裂，无数光点腾空而起，在密室顶端聚成只血瞳虚影，转瞬便散作星芒。
\"血瞳的核心...毁了？\"韩立望着空了的石台，声音发颤。
郑灵萱抬头，看见月光从石门照进来，在满地铜屑和碎晶上流转。
她摸了摸颈间的鳞片，神兽的温度比以往更灼——或许它也感知到了，这场持续三百年的怨气劫，终于要翻篇了。
但她知道，墨流苏的逃遁绝不是终点。
月光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根细针挑着她的神经——九泉门的余孽，怕是还有更狠的后手。
她望着石门外的夜色，轻声道：\"收拾东西，我们该回客栈了。\"
顾修然跟着她往外走，突然顿住脚步。
他弯腰捡起块血晶碎片，在月光下，碎片里竟还凝着缕未散的怨气，泛着妖异的紫。
他攥紧碎片，指节发白——有些秘密，怕是要等真正的决战时，才会彻底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