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烧干了，冒出一股糊味。
严笑卿这才从床上跳下去，心中怀揣着一丝解释不清的别扭，背对着南宫寻道：“早知道我就先把排骨捞出来。”
南宫寻没出声。
严笑卿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去端锅子的时候被烫到，两边手指分别多了道凹陷的白痕。
结果他们二人今晚只能喝地瓜粥。
南宫寻本来食量就小，喝了一碗也就饱了。
倒是严笑卿，就跟心虚一般，做什么都觉得别别扭扭。
收拾了碗盘之后，严笑卿在屋外待了许久，原想问南宫寻要不要回去，进屋一看，却见南宫寻已经裹着被子在床上躺下了。
这两年多南宫寻在他这里睡也不是头一次。
严笑卿自己随便洗了洗，踌躇良久之后吹灭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严豫。”黑暗中，南宫寻忽然开口，“你靠过来一点，冷。”
严笑卿心中的别扭之感仍未退去，闻言却没有犹豫，裹着被子像个大蛹一样靠了过去，南宫寻怕冷他是知道的。
“寻哥，要么我去给你换个暖手炉吧？”
“不用。”
严笑卿的单边手腕忽然被握住。
手被把着，放在了南宫寻腰上。
这一动作，将他们二人中间挤着的被子掀开，严笑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靠过来的时候，是在彼此之间留了间隙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抱着南宫寻睡过，甚至前些日子喝醉酒那晚，还将南宫寻当成垫子压着睡了一整晚。
今晚这是怎么了？
为何心老是莫名发慌？
“再靠过来一点啊。”南宫寻催促。
严笑卿脑子一阵发懵，闻言像个提线木偶，挪着身子又靠过去了一点，胸膛紧贴着南宫寻的后背，彼此半点间隙都没有了。
“严豫，你如果去从军的话，我会很舍不得你。”南宫寻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听起来很像撒娇。
到底还有人能将自己放在心上，确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严笑卿想着，微叹一声：“我也舍不得你啊，寻哥。”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南宫寻耳后。
严笑卿浑然未觉，南宫寻身子却微微一颤。
良久，南宫寻翻了个身，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亮亮的，直勾勾地凝视着严笑卿。
“严豫，你觉得我怎么样？”
严笑卿整个人都掉进对方清泉一般的注视当中，愈发懵了起来，回答：“寻哥当然是最好的。”
“那……”
南宫寻欲言又止，眼眸垂了垂，再抬起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严笑卿觉得为何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夹杂着南宫寻身上常有的那股熏香。
严笑卿觉得自己的脑袋瓜里像是盛开了火树银花，亮闪闪五颜六色，一朵接着一朵绽放个不停。
直到下嘴唇感触到温柔的触碰，软软的，绵绵的。
严笑卿愣了愣，几乎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唯有南宫寻长长的睫毛刮擦在自己的鼻梁上，是他们已经离得这么近的铁证。
“这样可以吗？”南宫寻又眨了几下眼。
那睫毛仿佛蝶翅，扫得严笑卿一阵心慌意乱，尚且来不及分辨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南宫寻却又覆了上来。
“严豫，张开嘴。”
“……”
严笑卿脑中的乱七八糟全都落幕，只剩下一片轰鸣的空白。
或许仅是好奇，又或是单纯并不觉得讨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用臂弯箍紧了南宫寻的后脑勺。
由被动变为主动。
……
“寻哥喜欢这样？”
严笑卿以一个极为危险的姿势，整个人罩在南宫寻上空。
南宫寻的发髻散了，长发凌乱地铺在身下，气息不稳，眼尾和脸颊都氤氲着粉红：“你喜不喜欢？”
严笑卿说不上来，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只是不讨厌罢了。于是也就没回答，再次低下头去，捕捉了那两片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唇。
……
这对于严笑卿属于分外新奇的体验。
他自小就没接触过多少人，有的东西只是出自本能，并未去考虑太多。
因而，次日早晨醒来，他对着南宫寻反而不再有昨晚那种怪异的别扭之感。
寻哥对他这么好，不过是想和他亲一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寻哥若是喜欢，往后每日都亲一亲也不错啊。
他这样觉得。
当然，昨晚到了最后，他也察觉出自己身上起了变化，可他心里清楚，寻哥是个男子。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
年纪到了，有些事情就算没有人教，自己也能懂。
在他的概念里，类似于昨晚那样的事，本该是和女子去做的。不过他也只是和南宫寻亲了一亲而已，当然不可能再去做别的什么事。
南宫寻走后，严笑卿便偷偷去往严家主人的院子。等四下无人，他费了一番功夫爬上屋顶。
出于直觉，他知道昨日在菜地里的对话被偷听，绝对会有后续。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严笑卿趴在屋顶小心地藏匿自己，终于等到严富和严杰的谈话。
原来，那个偷听的人是严杰派去的。
严笑卿就知道，严杰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好脾气，实际上也是个骨子里坏透了的东西。
“什么？你说搭救镇国大将军妹妹的人，是那个小杂种？！”严富最是沉不住气，听到消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嘘！大哥，你别嚷这么大声。”严杰小声道。
“他娘的，这小杂种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样的好事都能让他碰上？你说他要是抱上了大将军的大腿，往后他那双眼睛不得长头顶上去？”
“我请大哥过来不就是为了商量这事的？咱们当然不能让这么大的便宜被那小子捡了去。”
“小杰，大哥就知道你最聪明，你肯定想到办法了是不是？还不快说来与我听听？”
……
于是，接下来这兄弟二人暗中密谋好的一切，都让屋顶上的严笑卿一字不落地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