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愿与在下行光武旧事？”他的手紧紧抓住凌漪手臂，等待她的一个承诺。
凌漪轻易的挣开这老匹夫的力道，开玩笑，她这么长时间的武是白练的？
在王悼骤然难看下来的神色中，她抬起手掌：“我以凌家列祖列宗起誓，必留王家血脉法统，若有食言无后而终。”
以祖宗起誓，以自身后代为注，这世上再不会有如此坚定的誓言了。
王悼怔怔的盯了凌漪片刻，与她三击掌成誓。
“万望公主殿下不要忘了今日之誓言。”
“也望王公不负我之誓言，为我扫清障碍！”
“自然！”
王悼知晓凌漪话中的漏洞，可只要能保住王家一丝传承，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且瞧王璲之与公主殿下如今相处之态，今后必然会诞下子嗣。
届时，他王家还不是会有后？
难道，权倾朝野的公主殿下会不允她未来的孩子入仕？
算计得天衣无缝的王悼怎么都想不到，凌漪今后既不会权倾朝野，也不会有孩子。
至于要给王家留法统？
凌漪自然会兑现她的政治诺言，只是王家如今的主脉全都见不到这一幕就是了。
能成为皇族的家族，自然是有几分用途的。
凌漪决定狠狠地用，重重地用，反正用坏了不吃亏。
“殿下太过优待于他。”王璲之凝视着父亲的背影，幽幽开口。
王家有悖逆之心，就该人丁不留，以震慑天下之人。
凌漪叹了一声：“你这有点太激进了。”
让人工智能都觉得激进，王璲之我觉得你该反省一下自己。
王璲之轻嗅着公主殿下发丝上的花香，淡淡道：“殿下仁德，我却不是那样的人。”
“今后，将王家一族交给我就好了。”
他保证，会交给殿下一个完全服从的世家。
那些不服从的，他都会让他们去陪伴他的好父亲。
王悼绝想不到，今日这一闹，想杀他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被他的亲生儿子王璲之。
不过他早已预料到自己的身死，也就不在乎这些就是了。
他如今在乎的事，如何用最小的代价为辅国公主创造出最大的价值，最大程度的保存王家的有生力量。
在这一切之前，他该安了内宅。
冷漠的望向他的站在他对面的妻子，王悼不想听她对家族覆灭的控诉，也不想听她对自己冷漠的指责。
他只给他的妻子两个选择：“留在王家后宅，与王家一起共患难，或者是立刻回到杜家，成为阶下之囚。”
身为世家之人，此刻杜氏同样无法选择未来。
她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死在哪里罢了。
杜氏从未想到，在年前她还在筹谋着两个孩子的家主之位，想借兄长之势让王家臣服。
年后她的兄长就已经官司缠身，而这官司还是她嫁入的王家亲自给的。
王悼如此无情，可曾将她当做王家宗妇？
又将她的两个孩子放在什么地方？
没有了外家的支撑，他们怎么能斗得过有辅国公主支持的王璲之？
偌大王家传给妾婢之子，她不甘心！
望着脚下生根的杜氏，王悼颔首：“看来你已有了选择，王哲带夫人回后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王悼，你敢！”当杜氏想再以家族势力恐吓王悼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他冷漠的眼神，瞬间颓然下来。
杜家已经成昨日黄花，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被两个婢女搀扶着离开厅堂，在路过王悼的时候，她清晰的听到他说：“不必恨我，我会先你一步走。”
她愕然抬头，却只看到夫君的背影。
当王悼这柄为了自家传承而不顾一切的刀锋出鞘的时候，京城瞬间就精彩了起来。
藏了不知多少世交阴私的王家，如同出笼的疯狗一般，无差别的攀咬着所有人。
从私杀婢女到强抢民女，再到阴养死士、私藏甲胄、隐匿人口。
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中，王悼几乎将世家的阴私给掀了个遍。
别说是被他揭发的朝廷诸公了，就连凌漪都被他的行动力给吓了一跳。
看来处在生死边缘的人类，果然会爆发出她难以想象的巨大潜力。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了王悼的挑衅。
不是要治理世家吗？
现在我将全部的阴私都抖出来了，你能治理吗？
倒还真不能。
人不是从货架上长出来的，读书人也不是人类脑子里移植一块芯片就能造出来的，凌漪一天要依靠世家们处理事务，就必须得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学会忍耐。
但王悼这无差别攻击的做法，却无疑给她一个很好的施恩的机会。
有用的、能用的、暂时不能动的，便施加恩德，令其交出主犯，交出吞没之财产，便能脱罪。
反正这种脏事不会是在朝的大员做的，他们只需要扔出一个族人来就能平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那些没用的、又在统治高压线上反复跳踢踏舞的。
那对不住了……
王家的鹰犬在这个时候就要踏破你家的大门了。
私藏的财产，拿来吧你！
都因为这些好人的帮助，凌漪两个月内在京城内外打了一百多口井，还疏通了运河，顺便给京中禁卫加了一次饷银。
也是在这种行为下，京城才得以没有第一时间暴乱。
需要用水的百姓被安抚了，背后有着世家的大商贾被安抚了，拿了公主殿下饷银的兵卒磨刀霍霍等着人造反呢。
在这种氛围下，被牺牲的那些人，面对着禁军那明晃晃的兵器，除了臣服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并且凌漪也并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吗？
不管是发配四边，还是送去给新帝修陵，都是个苦活不假，可这也意味着他们能活命了啊！
虽然边塞有点挤，风有点大，但只要能立下功劳，百年之后他们未尝也没有重回京城的可能！
在凌漪刚柔并济的处理下，被王家撕咬的一家家世家，就这么安静下来，没有去寻狗主人的麻烦。
可是，咬人的疯狗却是咬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