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意识逐渐回笼，艾文缓缓睁开眼。
视线模糊中，他看见一个人影正俯在自己身边。
听到动静的苏陌看了艾文一眼，“tu nous entends ?”（醒了？）
那一刻，艾文怔了几秒，喉咙干涩地挤出一句：“Je suis......au paradis ?”（我是在天堂吗？）
“Non.”（不）苏陌语气平静，“on est toujours en enfer.”（我们还在地狱。）
外头的风卷起灰尘，呼啸着从残破的墙缝里钻进来，苏陌低下头，继续替他换药包扎，动作一丝不苟。
苏陌的神情专注而安静，从窗口戳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映出一层淡淡的金光，艾文发誓，这是他此生见到过的最美的女人。
不仅仅是因为那出众的相貌，而是这个女人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Ne bouge pas（别乱动）”换药结束苏陌简单叮嘱了一句，随后起身去准备早餐。
有了那几个武装士兵“支援”的食物，这两三天内吃饭问题暂时不用愁了，但也不用太期待能吃上什么好东西。
铁锅再次架上篝火，早餐依旧是大米、压缩饼干和肉罐头的混合物。
这东西从昨天到现在，苏陌已经吃腻了，但至少能吃饱让他们活下来，而且味道也不算差。
“香味”在破屋里弥漫开来。
苏陌盛了一碗先给了艾文，艾文倚着墙勉强坐起，用没断的那只手接过，仔细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两个孩子依旧是倚着墙坐在墙边抱膝看着苏陌咽口水，昨天那锅肉粥的味道他们到现在都没忘记。
看着苏陌又盛出两碗后，那个女孩起身想把剩下的肉粥拿走，但被苏陌阻止了。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苏陌。
“Il y a un puits dans le village ? on n’a plus beaucoup d’eau.”（村子里有井吗？我们没多少水了。）
苏陌抬手指了指空掉的水瓶。
女孩点点头，指向东面。
苏陌皱了皱眉，“tu ne sais pas parler ?”（你不会说话吗？）
女孩张了张嘴，发出一阵沙哑的气音，像破裂的风箱。
苏陌这才注意到她喉咙处有一道细长的疤，从下颌延伸到锁骨，旧伤已经结痂，但皮肤下隐约还能看见烧灼后的扭曲纹路。
苏陌顿了顿，没再问，只是轻声说道：“d’accord. montre-moi après le repas.”（好吧，吃完饭带我去看看。）
女孩点头，端着碗回到墙边和弟弟吃了起来。
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酸涩感，苏陌把肉粥送到冷子柒嘴边。
冷子柒低头看着那碗混着肉罐头油脂与压缩饼干碎屑的糊状物，胃里翻腾。
那种味道太腻、太咸、太生硬，像是要在她舌尖生出锈铁的味，冷子柒微微皱眉，手指轻触瓷碗的边缘，却怎么都提不起食欲。
“吃一点。”
苏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冷子柒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体内的血液流动缓慢，连心跳都显得有些沉闷，普通食物对她毫无意义，强行咽下去，反而会反胃。
“你又不吃，”苏陌叹了口气，把碗放到一边，伸手去替她检查伤口，“血一直没止住，纱布都快用完了，你再不吃东西身体撑不住的。”
那一瞬，冷子柒忽然意识到，苏陌离她有多近。
苏陌的发丝滑落到她手边，微微蹭过她的皮肤带来一丝丝痒意。
白皙的后颈在晨光下泛着细微的光泽，温热的气息从那一寸皮肤溢出，混着淡淡的冷香。
冷子柒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收紧。
她听得见自己体内的某种本能在苏醒，那是对鲜血最原始的渴望。
冷子柒的指尖微微蜷起，呼吸变得轻浅。她的瞳孔逐渐收缩，唇色暗得像要滴血。
好想咬下去。
真的好想咬下去.......
那股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她甚至能想象出那温热血液流过舌尖的滋味，能瞬间驱散她体内的饥渴与寒意。
她小时候尝过那股滋味，甜美让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苏陌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抬头。
“怎么了？疼吗？”
冷子柒猛地一僵，强行压下那股暴躁的渴求。
冷子柒垂下眼，隐藏眼中的情绪，声音有些发紧：“.....没事。”
苏陌没再追问，只当是伤口牵扯到了神经，又继续俯身整理绷带。
冷子柒看着那白净的颈侧，指节不由自主地收紧。
冷子柒缓缓别开视线，目光投向窗外那一片死寂的天光，只能在心底暗暗咬紧牙关，压制那如同野兽般翻腾的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