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杏儿忽然问:“你进展怎么样?”
“只能说,任重道远……什么都有一点,但是看不到尽头啊!”张诚叹息着。
很多领域的基础都已经打下来了,甚至连火箭也已经迭代到第三代。发射的高度可以摸到卡门线,但是突破第一宇宙速度仍然有很大距离,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了。
科学技术发展,不是一个人能实现的。
但是一个人化身火炬,可以点亮一个时代,张诚觉得,自己也就是那个火炬吧。
大多数领域的工作,都能看到未来,除了两个——化学和集成电路。
化学,是张诚所知有限,这个行业需要大量的摸索、实验,可能需要整整两三代人,才能把世界的框架搭起来。
而集成电路……张诚全无一点基础。自己的电学,到了三极管就到头了,如何触发集成电路技术,自己全无想法。
没有集成电路,这个世界的技术就会停留在蒸汽-机械时代,不过提前两千年的蒸汽机械,也给这个国家足够大的施展空间,和其它文明拉开足够的距离了。
就只是,张诚内心仍然有无限的怅惘。
“我所改变的,其实只有张村和巩邑这么小小的一块地方。”张诚说。
关于这个世界,可能的那些政治体制,张诚了解的可以说是无数。但是在扶苏蒙恬身边久了,张诚觉得——在这个时代,大秦的政体是最好的,谁来都不可能比大秦更好了。
赢氏家族有足够的野心和欲望,不断开拓土地,不肯分权给贵族,直接和人民进行交易——拿出爵位和军功作为交易的代价。法律清晰、严明,执行细致严谨,在官员不腐败的情况下,这个体系运行的很稳定。
官员腐败……这是之后两千年内都没解决的问题,没有人做的比大秦更好。
不需要儒者和百姓参政议政,不从事具体国家管理的人,懂什么国家管理?听书生指点江山,就封为帝王师,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朝廷大乱。韩非主张的以吏为师没有毛病,资深官吏对国家了解更多,只要你能控制好他们,这个群体就是高效率的官僚。但是如果他们形成利益群体,就会瓜分天下的财富和权力。
赢氏家族在这方面一直很敏感,小心的控制着朝臣的权力范围。唯一一次失误,就是始皇帝死后的那段时间,赵高李斯和胡亥,三个混蛋把天下推到无法回头的深渊。
政法学院那面有无数讨论,研究如何避免那样的悲剧,最后的结论是,基本上无法避免。张诚学过的历史书,虽然对王朝更替讲的都很简略,但是也大体知道,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官员弄权。除非皇帝本人睿智和强大。希望赢弘毅的孩子们继续是这种睿智和强大的君王吧。
赵杏儿感觉到张诚内心的哀愁,走过来抱住张诚的臂膀。
有助理通报:淮阴侯求见。
休沐的时候正是夫妻相聚的日子,这也不让人消停吗?张诚皱着眉毛:“请进。”
“街巷里有人在演戏,巩侯你知道吗?”韩信开口就是这话。
“我不知啊!”
“有一出戏叫做《杀韩信》!”韩信怒气冲冲。
“他们怎么敢……”张诚惊坐起。
“是说前朝故事,韩信被汉皇诱捕,萧丞相和吕皇后在未央宫谋杀韩信!”
“哪有此事?岂有此理!”张诚连连道。
“当然他们不会承认这个戏里的韩信就是本侯,只说这是前朝故事……”韩信阴沉个脸,像是谁欠他很多钱似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东西?”张诚问。
“据说来自民间的故事本子,有人写了一个故事本子,说的是淮阴侯被困长安,吕皇后趁汉皇出征,勾结萧丞相密谋杀了淮阴侯的事情,有鼻子有眼,我都差点信了!对了,这故事本子里还有一段唱词!”韩信说完,就低声吟唱:“咸阳百二山河,两字功名,几阵干戈。项废东吴,刘兴西蜀,梦说南柯。韩信功兀的般证果,蒯通言哪里是风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醉了由他!”
“叛逆之言”张诚怒道,但是这段词,张诚却是记得的,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还吟诵过,当时赵杏儿就在身边。张诚斜眼去看赵杏儿,赵杏儿却不动声色。
“巩侯有什么主意?”
“当今陛下不是兔死狗烹的君王,淮阴侯但放宽心,我们联名入宫和皇帝分说清楚。”
“这个时候这本册子和这出戏出来,这是意有所指!”韩信就算再政治白痴,也知道无风不起浪,这故事以自己为主角,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是冲谁呢?
“民间故事多有夸大编造,我还听过上郡小儿毒杀匈奴,咸阳朝上智斗荆轲的话本子呢,当不得真!”张诚抚慰韩信。何况在这出《杀韩信》里,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个功高盖世,引得君王杀心顿起的人。”
“以今日的大秦,淮阴侯你算是功高盖世吗?”张诚问。
“桂林侯蒙恬的功劳总要比我大得多!连巩侯我也比不上的。”
“所以影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戏出来,该担心的是蒙恬和我嘛……”
韩信有点懵。
“不是冲你去的,我都怀疑是冲着萧丞相去的。你说萧丞相设计诛杀功臣,那萧丞相是不是反派呢?”
韩信倒是没想到这件事:“萧丞相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编排萧丞相,离间我们的关系?”
张诚苦笑。你和萧何那笔烂账,也就你自己一个人觉得他对你好。
这个时候,有人编这么一出戏出来……这事情很值得玩味啊!
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