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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惠卿前脚刚刚迈出扶平伯府的大门,就是鸡贼地回过头去,看看有没有人偷偷跟着自己。
确认没人跟着自己了之后,他顿时脸色变了,揉着自己的胸口,直直倒吸凉气。一边揉,还一边吐槽道:
“韩兄啊韩兄,我一定要问问你这贴身丫头是哪里找来的......”
“不就拉了她一下嘛,这一肘子给我打的呀,疼死了哎呦喂......”
吕惠卿捂着胸口踉跄到槐树后,后背刚撞上粗糙的树干,就疼得龇牙咧嘴。他拉开衣襟一看,肋骨处果然青了大一块 —— 月萍那肘子打得又快又狠,当时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要不是还有别的考量,不然按照他在韩执......或者说整个扶平伯府面前的尿性,绝对趴地上然后开始闹。
至少也要把月萍整出一个大红脸来。
“韩大哥这丫头片子......” 他揉着伤处往前走,靴底踢飞块碎石,“当年在国子监替你挨先生板子时,也没见你教我这招啊!”
巷口逛了一圈回来的小黑,被他踢的这个碎石吓了一跳被他吓了一跳,冲他汪汪直叫。
吕惠卿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家伙,自家阿母刚生完小西瓜和二西瓜,你倒好,还有闲情雅致去串门儿。”
说着,他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挠了挠小黑的额头,顺带着往它嘴里放了块糖。
小黑吧嗒着嘴嚼糖,尾巴扫得地面灰尘沙沙落,爪子却扒拉着他的鞋子,似乎还在讨吃的——也着实难为这小家伙了。
最近苏轸刚刚生完小西瓜和二西瓜,全家上下的心思都在苏轸身上。这段时间自然是无聊,就是会时不时窜去对面王家,找王浅玩儿。
“没吃的了,” 吕惠卿揉了揉小黑的白毛,道:“方才给你扔了芝麻糖,再吃该蛀牙了。听到没有?你应该不希望你阿母不高兴吧?”
听到苏轸的名字,小黑立马安分地坐好,摇着尾巴似乎是在讨好。吕惠卿看着小白狗这个样子,也是哑然失笑,最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后,道:“好了好了,逗你的,我不会告诉你阿母的......”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你大人的——你自个儿玩儿去吧。”
但是小黑却叼住他的裤脚不放,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里亮晶晶的,像极了苏轸腕间那枚琉璃珠。
“行了行了,” 吕惠卿无奈地解下腰间的红绳,把剩下的半块芝麻糖系在狗脖子上,“再跟着我,月萍娘子该拿扫帚追你了。”
小黑这才松开嘴,摇着尾巴往扶平伯府跑,红绳在午阳里晃出一道细碎的光。
吕惠卿揉着胸口的伤,往大理寺方向走。路过巷口的桂花树时,忽然看见了上方盛开的花,便伸手摘了朵半开的别在衣襟上。
......
韩执吃午饭的时候,才感觉心里的那点慌乱平息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拿着章询递过来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喝完了怎么办?章询又去添上。
这个时候,吕惠卿就跟着一个衙役走了进来,韩执本就心烦意乱,此时就更容易被任何东西打扰到。但是一看到了吕惠卿,他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上前去,
他一把将吕惠卿拉了过来,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八娘在家可有出事儿?”
吕惠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胸口的伤又扯得生疼,却仍咧嘴笑道:“韩兄这爪子比月萍娘子的肘子还狠。”
他晃了晃被攥红的手腕,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然后道:“苏娘子又咳了,估摸着是气血亏损了。然后我去的时候,还瞧见,她的额头上贴了纱布。”
“贴了纱布?!”韩执心头一紧,又问:“八娘不是还在坐月子吗?母亲和岳母大人必然是不会让她下床的,她这伤怎么磕碰出来的?”
吕惠卿解释道:“是苏娘子早上咳得很厉害,加上生完小西瓜和二西瓜,身子本来就空虚。这一咳,差些把魂儿也从身子里咳了出来,失了神,人一恍惚,直接就磕到了床架子上。”
韩执一听,顿时腿下一软。若不是章询在身后扶着他,不然他这是要直接倒下去了。韩执在搀扶下,摸着桌沿慢慢坐下,然后又道:
“再然后呢?”
“然后估摸着是喝了药,现在气色好了不少。”吕惠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在窗外偷听的时候,苏娘子那些个调侃人的话,可是一句都没少。”
“能吃出味道,能说笑话,好好调养的话,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放心啦。”
说完,吕惠卿就直接拿起了韩执手边的茶碗,一口就给喝下去了,然后就招了张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吕惠卿捧着茶碗灌了两口,烫得舌头直伸;人坐下来了,嘴巴却仍喋喋不休:“你家月萍哪是丫头,分明是太庙里的石狮子成了精,那肘子跟开封府的惊堂木似的,撞得我肋骨生疼 ——”
“我就问个话,结果一不小心,给她肘击了一下,疼得我差些没缓过劲儿来。”
“不止是月萍来了一记,而且我从你家出门,可是一路走过来的。去的时候是从我家走出去的,然后又走过来——开封府可不小,你知道我走的多累嘛......”
话未说完,韩执早就被他逗笑了,调侃道:“当年在国子监替我挨板子时,你可不是这副哭丧脸。”
茶碗 “当啷” 落在案上,吕惠卿揉着胸口的伤,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挨的是先生的板子,如今挨的是你家丫头的肘击,传出去我吕惠卿的脸往哪儿搁?”
“我吕惠卿何许人也?光禄寺卿、镇国公之子;国子监常年一甲首;多少娘子的梦中情人。如今,倒是被一个比我还小的丫头打得喘不过来气。”
“此乃奇耻大辱!” 吕惠卿扯着衣襟露出淤青,似乎这是在暗示别的,“你家月萍那肘子带风,我瞧着比大理寺的刑具还厉害 ——”
话未说完,韩执忽然从柜中取出个油纸包,芝麻糖的甜香顿时弥漫开来。吕惠卿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抢,却被韩执敲开手指:
“给八娘的,你少打主意。”
“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