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早上我给放在窗户附近的盆栽浇了点水，确认门窗都锁好后向店里赶去。
之所以现在都还没有回家，其实不是不回，只要能在年夜饭前赶回去就行了，而且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那辆mINI已经被我提前加满了油。
秦昊在三天前回家过年了，虽然他想和我坚守到最后一刻，可我却没让他如愿以偿。
旁边的写字楼已经人去楼空，不止是写字楼，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都在快速逃离这里，因为他们都不想错过今天和至亲之人团聚的重要日子。
今天店里一位顾客都没有，我正在贴春联，我妈那充满催促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几天她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可我每次都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喂……”
“今天都除夕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将手机夹在耳边，点燃了一支烟，不急不慢地说道：“年夜饭不是晚上吗？您放心，我一定能在年夜饭之前到家。”
“我一点都不放心，别人早就放年假回家了，我儿子却还在市里看店……喂，儿子，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我妈说起电话来短时间结束不了，于是我将通话改成免提放到口袋里，然后继续忙着贴春联，直到听到她叫我，我才放下手中的胶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都听到了……先不和您说了，我年夜饭前肯定赶回来。”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看到一道很久未见的倩影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了，今天的风不知是不是为了庆祝这个举国同庆的节日所以有些大，她额前的刘海正随着风胡乱跳动着。
自从那一晚从万庆楼分别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孙莉，就像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样，也有可能出现过，就比如她会在除夕这一天来到这里，只不过往年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回到了家里。
孙莉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她愣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向我问道：“你还没有回去？”
我吐出嘴里全部的烟，回道：“下午回，你这是？”
孙莉将额前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说道：“刚从云成家里出来，他家亲戚太多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哦，这外面挺冷的……”
孙莉听后掖了一下身上的大衣，向我问道：“你这是在邀请我进去吗？”
我吸了一口烟，然后回头看了看店内，道：“如果你想成为除夕的第一位顾客，我当然欢迎。”
孙莉点了点头，走到我的跟前用力看了一眼店内，随后转头看着放在门口旁边凳子上的春联，问道：“你刚才是在贴春联？”
“嗯，过年了嘛，春联和福字肯定是要贴的，我如果不贴的话，我爸肯定要飞过来帮我贴上。”
我爸妈对过年的传统习俗比较看重，他们除了催促我尽快回家之外，还叮嘱我回去之前一定要把过年的春联和福字贴好。
记得开业以后的第一个春节，我当时腊月二十五就回到了家里，我爸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没有给店里贴春联，我说没有，结果当天他就和我一起赶回到店里，直到把店里贴满了红色，他才满意的和我一起回了家。
孙莉拿起胶带向我说道：“我来帮你吧。”
“外面风大，你还是去店里面待着吧……”
孙莉轻轻摇了一下头，微笑着回道：“没事，干活就不冷了。”
我一个人确实不好贴，因为要贴齐、贴正，所以两个人要好弄许多，便没再拒绝孙莉的好意。
上联在刚才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贴好了，于是我从凳子上拿出下联。
双手拿着对联的顶端，问道：“这个高度可以吗？”
“有点高了，你要低一点……又低了，你再稍微高一点点，好，你别动，就这个位置。”说着，孙莉取下一截胶带，将对联的顶端固定在了门上。
固定好高度后，我向后退了几步，发现上下联的高度几乎一致，而这时孙莉正在蹲在地上用胶带固定对联的下端。
“王强，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望他们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
“嗯，他们身体都还可以，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他们不会怪你的，你父母身体呢？”
我只见过孙莉的父母一次，那时我和孙莉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次周末他们来孙莉的出租屋看她，结果孙莉没有提前跟我说，而且我也没有跟孙莉说我去她那里蹭饭，结果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见了面，当时站在门口的时候差点没敢进去，甚至想扭头就跑，好在孙莉父母对我还比较满意，我这才厚下脸皮吃了一顿胆战心惊的饭。
在我印象中，孙莉的妈妈是个正常的中年妇女，而孙莉的爸爸看起来则有些苍老，后来孙莉告诉我她的爸爸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孙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将春联固定好后，却没有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地回道：“我爸爸在两个月前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刚说完，我突然意识到孙莉刚才说的“走”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可是我又不好直接问她，于是我只能手足无措地望着她那看起来有些凄凉的背影。
刚才我看到的并不是错觉，因为此时孙莉的身体正在因为悲伤而颤抖着，但她却没有哭出声来。
我缓步走到她的身后，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叔叔已经……”
我看到孙莉摇了摇头，片刻后，她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泪水，哽咽道：“没关系，虽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我还是接受不了他已经从我身边永远离去的事实。”
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对着孙莉的背影，说道：“你擦一擦吧，叔叔肯定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哭泣。”
“你替我擦，是你让我想起他的。”
“我……”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转过来呀，不转过来我怎么……擦……”
话还没说完，孙莉转过身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双手悬空在她的背后，右手拿着的纸巾被风轻轻一吹，不断在空中飘荡着，最后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不见……
孙莉躲在我的怀里依旧抽泣着，她仿佛成了一只流浪在冬天里的小猫，在遭受了无数寒风和雨雪后，终于找到了暂时能给她提供温暖的地方，而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短暂忘却了冬天的寒冷。
过了好一会儿，孙莉渐渐停止了抽泣，哽咽道：“王强，我们分手后你有再谈女朋友吗？”
我想了想，我和唐子怡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于是回道：“没有。”
孙莉听后，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王强，你还在等我对不对？”
“等你？等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