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气得直哆嗦。
她这三个好儿子就当着她的面、当着医馆里这么多人的面吵。
争着抢着不想养她。
老三的话更是一字一句戳到她心尖肉上。
偏生她无法反驳。
老大更是让她失望至极。
她一心为老大筹谋,老大却只是将她当踏脚石。
“别吵了!”沈老夫人重重拍了下轮椅扶手,“我不用你们养!我谁也不跟。我就当没生你们三个!我……”
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威胁不孝子们的沈老夫人,咬牙发誓:“我绞了头发去庵里当尼姑去!”
“祖母。”沈清棠凉声提醒,“庵里怕是也不要您这么大年纪的尼姑了。”
笑话!
拿出家吓唬谁呢?
无论古今,佛祖和菩萨的大门也不是对着谁都四敞大开。
最起码无权无势也无钱等着人养老送终的祖母显然不受佛门待见。
“你!”沈老夫人指着沈清棠,吩咐如姑姑,“去……去给我掌她的嘴!反了!反了!她一个小辈都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老夫人真的是气坏了。
如姑姑没动,低头去给沈老夫人拍背顺气,“小姐,你先消消气……”
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
如姑姑怔住。
上次被小姐打,还是她被姑爷收进房时。
沈老夫人也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在干什么?
已经让三个儿子跟她离心,难道还要让伺候自己半辈子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如姑姑跟自己离心?
如姑姑跪在沈老夫人面前,“小姐,是奴婢没用!奴婢打不过棠小姐的……朋友。”
她会点儿武功,很清楚自己跟季宴时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她就算服从小姐的命令也只是上前自取其辱。
沈老夫人仿若突然老了十岁。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儿,蔫蔫的闭上眼,有气无力道:“推我回去吧!咱们……都老了。
早知道我该随夫君一起去!活着干什么呢?徒惹人嫌。”
“小姐!别这么说,你福气还在后头呢!”如姑姑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起身推着老夫人穿过众人向前。
沈岐之、沈岘之和沈屿之都没拦也没说话。
都愧疚。
也都有怨言。
到了药童面前,沈老夫人示意如姑姑停下,朝如姑姑伸出手。
“小姐……”
“给我。我还能养活自己。等活不起了你一把火烧了我,不用下葬,省的给别人添麻烦。”
“别人”二字咬的极重。
显然是指沈家三兄弟。
“母亲!”沈屿之第一个受不了,开口唤人,“是儿子错了!”
沈岐之和沈岘之都垂着头没说话。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而负责任需要银钱。
沈老夫人谁都没搭理,从如姑姑手里接过一枚玉簪子,递给药童,“小哥,麻烦你跑一趟当铺,帮我换些银钱来。”
“这……”药童抬头看季宴时。
季宴时不动声色轻点头。
“老夫人,请稍等。”药童拿着玉簪出了门。
“老三,不需要你大哥二哥选,我来决定。我不要你的铺子也不跟你住。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我还没沦落至此。”
如姑姑听不下去,劝阻:“小姐!”
何苦跟三位爷置气?说带刺的话。
本来不是这么想的,说这样的气话只是把三爷推的更远。
沈老夫人抿唇不语。
医馆里除了他们还有不少来看诊的人。
大家都远远的围着看热闹。
沈清棠隐约听见有人嫌弃祖母。
“这年头,要饭的还嫌饭馊!路都走不了还嫌弃人家经商!”
“经商的怎么了?又没吃她家馒头。说来说去,想要人家经商的银子还嫌弃人家士农工商末。”
“听了半天,除了沈东家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都算计人家沈东家那几间铺子呢!”
“也是涨了见识。知道什么叫当女表子还要立牌坊!想要人家的东西,还不许人家说难听的话。啧!都来北川了还当自己是京城名门贵妇呢?!我呸!”
“……”
老夫人握住轮椅的手,手背上青筋鼓起。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这么丢人。
她回头,目光依次扫过沈岐之、沈岘之和沈屿之,讥讽开口:“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兄弟三人垂首。
沈老夫人却没再说什么,目光笔直的看向门外,背挺的笔直。
药童很快用平时包草药的纸包着几锭银子和铜板回来,拿给沈老夫人看。
“老夫人,您的玉佩我帮您拿到当铺当了。这是收据。扣除诊金还剩下点儿碎银子,您清点一下,收好。”
“谢谢小哥。”如姑姑道谢,把银子收起来。
沈岘之眼珠子错也不错的随着如姑姑的手动来动去,直到如姑姑把装银子的钱袋塞进袖袋,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
大伯父沈岐之立刻上前,“母亲,儿子带您回去。”
“滚!”沈老夫人伸手拨开沈岐之的手。
沈家人齐齐看向沈岐之。
包括沈清棠。
这应当是沈老夫人头一回当着众人不给大伯面子。
沈清棠乐不可支。
就该这样!
不让她好过,那就谁都别好过!
***
沈家的家事糟心,沈家新开张的铺子倒是生意红红火火。
每间铺子都人满为患。
沈屿之和李素问回到商铺后立刻收拾起情绪投入忙碌中。
沈清棠在店铺门口站了会儿。
见自家几位掌柜和伙计虽说是头一天上任,但是忙而不乱。
尤其是陆思明,让她很是惊喜。
他在三间铺子间来回穿梭,见哪边的铺子忙不过来就会上前搭把手。
他心算厉害,过了秤就出报价,连算盘都不用拨,效率自然提了上去。
迎来送往更是一把好手。
今日新店开张,总有招待不周给人留下话柄的细节。
有些顾客不知道是性格如此还是故意来找事,不依不饶的在店里闹。
陆思明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的晕头转向,付钱离开。
甚至有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充会员。
沈清棠看的叹为观止,纳闷道:“你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在宫里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