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三年 冬 罗刹国 远东国立联合大学地堡
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坐着四十多个面带青涩的大学生。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站在讲台上，灯光时常闪烁，但众人都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这一年罗刹国总统已经老迈，他目光中的锐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解，这么大的一个国度为何会至此？
在他行将就木的日子里，他还在尝试稳定国内局势，但一切都有些力不从心。
说起来，末世里国家之根本。
其一为军事，拱卫国家政权，为人类守护净土；
其二为民生，主要是百姓吃喝，存续人类火种，这两项是灾变时代政府支出最大的两项开销。
但这些年，几个大国哪怕口攒斗落，从牙缝里挤出资源，也没有停止教育工作。
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在这些大国的历史上，哪怕到了国家危难之际，也一直坚持着文明的传播工作，总结一句话就是：
国家亡了还可以复兴，但文化亡了就全完了。
罗刹国作为大国之一，教育事业一直在进行着，所有的大学都合并为远东国立联合大学，在远东地区的一个地堡内进行教学和科研工作。
此时此刻，国立联合大学只有理工科和极少的人文学科，学生人数仅五千六百多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乱世里的大学生意义之重大，在于这些人是真正地为国家未来而读书，他们是罗刹国的未来，政府动用了一万多名军人负责这所大学的安全，而且食宿与生活用品全部由国家提供，他们只需要专心读书。
这天上课前，师生们在食堂吃了一碗十分稀的麦粥和一杯盐水，所有的学生身体都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浮肿，这是由饥饿所导致的。
这样的情况从秋天开始已经出现了，食物的供应出现了问题。
“灾变三年冬，我所在的城市饿殍遍野，出现了严重的吃食问题。”
翻开笔记，卡琳娜看见了自己写下的文字，此刻的她正端坐着听教授讲课，虽然饿得有些发昏，但她没有停下书写的手。
她长着一张标准的罗刹国女子的脸，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金色的头发由于营养问题和长期的无法清洗，此刻干枯毛躁无比。
她曾经去过东国当过两年交换生，说得一口流利的东国话。
“安德烈教授，德米特里晕过去了！”
教授闻言停下书写，回头看了看后叹了口气，按下讲台上的按钮，不多时进来了两个军医，将那个晕倒的男子给抬了出去。
“大家坚持一下，现在特殊时刻，大家记完了吗？”
台下众人点了点头，全都看着同样饥饿已久的老教授。
“好，病毒学的知识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回去结合今天的讲义再仔细研读一番，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要发挥自主学习的精神。”
说完，教授看了看表，皱着眉头道：
“现在还有三十分钟才下课，我们聊些其他的话题。”
说罢，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起源。
“我们来探讨一下起源，如果诸位能弄明白起源问题，那么当下所经历的灾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安德烈教授，您问的是什么的起源？”
教授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卡琳娜，笑道：
“就是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这一切的苦，这一切的灾难，它的起源来自何处？”
作为发言一直都最积极的学生，卡琳娜想了想后说道：
“昨天我在实验室用显微镜看到了丧尸朊病毒，虽然之前看过照片，但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东西，它依旧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我们所经历的苦难，源头就是它！”
“可丧尸朊病毒的起源来自哪里呢？”
“这个……现在言论不是很自由，我怕……”
“不用担心，大学里可以畅所欲言。”
卡琳娜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此前国际上总结过几个说法，但我不相信其是实验室产物，直到目前，我们都无法获得其内部结构和工作机制，它就像是，嗯……一个钢铁打造的魔盒放在了没有工具的原始人面前，人们打不开它，也找不到其密码，这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东西。
我能相信的，其一是远古病毒说，其二是天外来物说，如果是自然进化出了这样一个不完全生命体，我实在难以理解其这么进化的目的是什么，它无法在以往的生态循环中占据比较合理的位置，那地球这个巨大的生态系统不太可能容下这个东西。
所以我不认为地球上原本就有这个东西，它也许很早就来到了地球，但绝不是地球的产物。
天外来物的说法我理解，但不完全赞同，因为我们虽然没有发现地外文明，但能猜测地外文明的目的。”
“哦？说说你的看法。”
“地外文明对地球的态度很难会友好，但我实在不相信他们只是出于玩乐就要弄死人类，如果是他们释放的丧尸朊病毒，这事儿只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掠夺，将地球原本的主人消灭，占据地球，就像当年罗巴洲人对米洲人做的那样。
其二是单纯的消灭，也许地外文明会出于害怕这个文明未来发展到能威胁到自己的程度，所以发现了我们就赶紧将我们消灭掉，就好比当年东国的航海队全世界绕了一圈之后，看到的都是一些低等的文明，可几百年后，罗巴人的舰队就开到了家门口，对东国人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教授闻言欣慰地一笑，点点头后道：
“很好，可你为什么还是不完全赞同天外来物说呢？”
卡琳娜眨了眨眼睛后道：
“不管是出于掠夺还是消灭的目的，他们选择使用丧尸朊病毒都显得有些低级了，不像是高等文明做的事情。”
“嗯，有些道理，你的意思是，丧尸朊病毒效率太低了是吗？”
“对！一个能穿越行星到达地球的文明，还要花上至少几十年时间来毁灭人类，这合理吗？如果他们的飞行器能做到星际航行，那么他们毁灭人类不可能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又是不完全相信？不完全的意思也就是你还是相信一部分的。”
“之所以是不完全相信，是因为我相信的这个起源一定是来自“他者”，起源不来自我们所认知的世界或人类自己。”
“所以这个他者是谁呢？”
卡琳娜头一歪，眼神里似乎藏了很多东西，但依旧十分迷茫。
“我不清楚，我感觉，应该是“神”，他们无需掠夺，但酷爱毁灭，可以创造出我们人类无法创造出的东西，是我们无法认知的高维度生命……”
老教授垂下了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留下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神”，那神的起源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