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雕花纹的细瓷深口碗显得精致贵重,但现在这碗里盛着鱼汤面,汤浓鲜,飘着一点油花,面条柔韧爽滑,无刺的鱼肉细嫩鲜美,旁边还铺着两片翠绿的青菜。
带着香味的热气雾一样袅袅升起,贵重的碗也成了家常便饭里的温暖所在。
俞欢挑起面条,隔着好长一段距离,仍得意洋洋的朝徐青循示威。
徐宴歌摸了摸她的脑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徐青循。
徐青循一开始只是有点排外,后来见他们处处都亲密,又嫉妒起来。
嫉妒的是俞欢,又或者说,那点嫉妒,可以称之为渴望。
他不愿意承认,但心底清楚,倘若没有她,这个家里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冷清样子,父亲也根本没有什么温柔耐心。
她不在,父亲只会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她是那个变量。
没有得到过,所以见到一点温暖都觉得像熊熊烈火,隔着很远的距离观望都感觉被灼痛了。
越嫉妒,越疼痛,越想要。
但他没有办法得到。
她是父亲的。
可是心底的那点瘙痒是止不住的,于是就总是和她过不去,时不时地就要和她吵起来。
她好欺负,脾气还不小。
哪怕是讨厌他,徐青循也会有种微妙的兴奋。讨厌,至少是看见了,在她眼里有重量。
俞欢跟徐宴歌回来的那一天,就办理了结婚。操作很简单,甚至在家里,用个人的终端就可以完成。
只是碍于徐家树敌不少,这事并没有公布出去,也没有办婚礼。
但徐宴歌给的补偿,俞欢还是很满意的。他让她随便选,她就要了一个星球。
那毕竟是星球,不是一个庄园或者农场,哪怕是上流贵族的所有家产也不一定买得起。
俞欢提出来的时候也有一点心虚,她觉得自己好贪心,可是她又很想要。
星球哎,哪怕她被赶出徐家以后,也能保她过花钱如流水的日子。
她若无其事的等着徐宴歌的反应,肉痛的想,不愿意给的话,她就要个小一点的也行……
灰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像是要看透她所想。
最后,他颔首答应下来:“好。”
贪心也好。
越是贪心,越能把她绑在身边。
·
消息没有公布,但和徐家关系近的一些人家,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俞欢收到了好几封邀请函,都是贵夫人邀请她去参加私密性很高的茶话会。徐宴歌没有阻拦,只派了几个人在暗地里保护她,以防万一。
能和徐家搭上关系的人家,都是贵族里的翘楚,自然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平日里都是别人捧着他们,但只要他们想,哄人的办法不见得比讨好他们的人少。
俞欢每回出去,都会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回来。她不是看不出来,她就是得意别人哄着她。
她穿着流行的露一点肩的漂亮礼服裙,坐着徐家专用的悬浮车回来。
柔软的乌发编成松松的长麻花辫垂在肩后,偶尔漏下的一小撮毛茸茸的细碎发丝贴着细白脖颈。
带一点跟的鞋子像是漂亮的水晶鞋,身上还沾染着昂贵的酒和香水堆积出来的纸醉金迷的味道。
她慢慢悠悠往里走,好心情的摸着庭院里栽种的玫瑰枝梢。
这时候的她和第一次见到的她又有很大不同了。眉眼间多了一点富足带来的慵懒,讲话时更加坦然,也更加娇贵。像是被父亲带回家,养的很好的一株玫瑰。
俞欢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眉心微蹙,疑惑的望过去,在亭子里看见了一道颀长清越的身影。
穿着直筒马甲和西装,两肩一丝不苟的平展着,冷冷淡淡,鼻梁上的一副银边眼镜又显出一种禁欲的文雅来。
是徐斯钰。
俞欢对他有点印象,但并不算是好印象。
他没有徐宴歌那样成熟老派,能够举止温柔的掩饰内里的侵略性;也没有徐青循那样的天真烂漫的面皮,能够叫人放下戒备与之亲近。
他站在那里,端正冷漠的像一把戒尺,仿佛要丈量清楚所有错误。
俞欢能不客气的和徐青循吵来吵去,却有一点怕他。
这会他望过来的视线,也很冷淡。
俞欢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说她穿着太轻浮,又或者说她的头发应该放下来……
她加快脚步,将那道人影甩在了身后。
·
夜里,徐宴歌回来,问俞欢出去玩的怎么样,俞欢眉飞色舞的说今日的见闻,快活的不行。
徐青循不想听,却闭不上耳朵。那些密密麻麻惹人心烦的话一刻不停的钻进他耳朵里。
感情这么好,不能回房间去说吗?
等到夜深,他们真的回房间了,徐青循又不乐意了,阴着脸,朝走廊里头看。
只是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上一回,他是在楼下看的,只看见两个人都往里走,没看见他们进的是哪间房。
这一回,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没有进同一个房间。
刚刚响了两道关门声。
徐青循在雕花的楼梯围栏边站了一会,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