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春岚，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说她陌生是因为姜离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谁。
说她熟悉是因为先皇在世的时候跟他说过一次这个名字并让他记在脑子里不能忘记。
这背后涉及到督武司司主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因为督武司的特殊性，所以有很多重要信息是根本不能见光的。
所以，每当南离有一位新皇帝上台的时候，督武司的司主也会换人，至于上一任司主去哪里了，姜离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这隐秘的程度，肯定是死了，想都不用想。
想到这里，姜离看向端坐在长椅上的澹台春岚，对方和他的关系肯定是绑定在一起了。
甚至以前还有皇帝说过督武司司主比皇后还亲近他，这就有些逆天了。
但不管怎么说，督武司的司主对皇帝们确实是忠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圣上前来所为何事？”
在姜离胡思乱想的时候，澹台春岚已经遣散了周围的督武卫，独自走到了他的身旁。
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两人的影子逐渐交融在一起。
“先给我找张椅子让我歇一会。”
“？”
澹台春岚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有些疑惑，即使在情报上看到了对方的性格特点，在真的见到他的一瞬间还是没绷住。
绝美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疑惑的情绪，尽管心里疑惑，嘴上却是没有任何怠慢，转而说道。
“这边请，还望圣上不要嫌弃臣的座椅。”
没办法，就算对方上来第一句话是要椅子她也得伺候着，对皇帝的忠心是刻在骨头里的。
于是姜离如愿以偿，坐在了刚才澹台春岚所做的椅子上，感受着对方的余温，心里止不住地思索起来。
刚才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傻，那是他在试探澹台春岚的态度。
信任的基础便是对方对他绝对的服从，若是没有让他觉得澹台春岚值得信任，那督武司就好好的当他的情报机构吧。
此时的澹台春岚还不知道姜离正在想着什么，她只能乖乖地立在长椅旁边，毕恭毕敬的做派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仅次于林骥的强者。
“你是何时上位的？”
见姜离终于开口，澹台春岚心里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圣上登基的那一天。”
果然，督武司的职务交接和皇权交接是在同一时间。
眼底浮现了然之色，于是姜离转而问道，“你可知朕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臣不知，还请圣上恕罪。”
说着澹台春岚就跪下了，她又不是会读心，怎么可能会知道姜离来督武司干什么。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在对方面前摆出恭敬的态度。
感受着来自头顶充满威严的目光，澹台春岚心中压力大涨，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这位圣上了。
时间仿佛在此时凝固，冰冷肃杀的氛围即使是澹台春岚也感受到了恐惧，恍惚之间似乎已经来到了死亡的边缘。
豆大的冷汗狂流，不多时就将她身上的单薄的衣物濡湿，令额前发丝湿成一缕又一缕。
可沉默的杀意还在蔓延，逼迫她胸腔中的浊气无法吐出，连呼吸在此时都成为了奢望。
难道皇家要废除督武司了吗？
如此纯粹的恶意又是否会将毁灭带给每一位督武司的成员？
种种念头在澹台春岚的头脑中打转，就在她身体想要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姜离终于开口。
“逗你玩的，根本就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工作的怎么样了。”
暴戾君王口中吐出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温暖人心，仿佛刚才所有的压迫感都像是虚幻的一样。
“我……”
澹台春岚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所有能够支撑她身体的力量在这一刻全部抽离。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手下给她传过来的信息上所记载的“性格极其恶劣”是什么意思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具有的性格。
但是她不会这么说，硬要让她评价的话，她应该会给姜离打上一个混蛋的标签。
“呼──”
终于，这一口没上来的气被她喘了出来，抬头看向姜离，对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顿时，澹台春岚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即使对方的笑容再好看，身份再高贵，她也要用她的呐喊控诉姜离残酷的暴行。
“多谢圣上没有怪罪，臣刚才都打算疏散手下们了。”
“为何？”
上来就是一句谢谢，这人有意思，澹台春岚的回答激发了姜离的好奇心。
“督武卫们都是臣的心血，如果刚才圣上对臣起了杀心，臣也只能以自己的死来换取他们活命的机会。”
“不信，你刚才只是怂了，不要说得这么高尚。”
“你先逗我的。”
这确实是澹台春岚说出来骗姜离的，能让他信也算是意外之喜，不信就算了。
知道姜离只是个性格恶劣的人之后，澹台春岚也放松了下来，语气中都带上了揶揄。
“别扯了，过来，问你点事。”
姜离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是。”
无奈地拖起疲惫的身躯，澹台春岚把自己拖到了长椅旁边，靠在了椅子腿上。
“臣腿软了，还请圣上恕罪。”
说话的时候，她连目光都没在姜离身上，头颅低垂在如瀑发丝的掩盖之中看不真切。
原本二十多岁正值壮年的大姑娘现在却跟个创业失败的颓废中年人一样。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腿软？”
看姜离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澹台春岚甚至都不想解释了，在这一刻，她真希望姜离给她个痛快。
“臣实力不济，在圣上的威严之下无法抵抗，所以只能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圣上了。”
身体无比疲惫，可嘴皮子依旧利索，原本的澹台春岚是不会说这么多的话，现在说的话却比她原来三个月加起来都多。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吧。
“你真的好弱啊，这样真的能处理督武司的任务吗？”
“不能，还请圣上辞退臣，让臣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姑娘怎么回事？看着跟个冰山美人一样，这么不禁逗吗？
姜离看着正靠在自己脚边的澹台春岚，一时之间有些犯难。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什么反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