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殿下，请用酒！”
许娇娇跪坐在赵云峥身边，为他斟上一杯酒，态度恭敬又谦卑。
不同于以往在玉华院许娇娇为他斟酒时的娇俏模样，此刻的许娇娇沉闷的令人心堵。
她低眉颔首，赵云峥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只透着长长的鸦羽，依稀感觉她不太开心。
“为何戴着面纱？”
赵云峥端起酒杯，闷闷饮了一口，状若无意的问着。
见他酒杯空了，许娇娇立刻又斟上一杯，温声回话:“奴婢样貌丑陋，取下面纱恐吓到诸位贵人。”
样貌丑陋？
赵云峥脑子里浮现起初见许娇娇的那一夜。
他进错院子，翻进窗后，乍一眼看到身穿玉珠广袖流仙裙的许娇娇在烛火的映照下顾盼生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已经重伤死掉，上了天庭。
饶是他看过无数美人，但这般让他一眼惊艳的，唯有许娇娇一人。
或许，后来的诸多维护与宠爱也大抵是源自于那惊鸿一眼。
赵云峥想着，大概自己也是好色的。
若非见色起意，他又怎会在许娇娇面前如此的难以自持？
这样美艳的女人，又怎会丑呢？
赵云峥又饮了一杯酒:“宫中甄选侍女，向来对样貌挑剔，若你当真丑陋，又怎能被选入宫中？”
顿了顿，他放下酒杯，屈指勾起许娇娇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眸光晦涩，声音低哑:“你在骗本王！你可知骗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这一眼看透心灵的眼神让许娇娇无所适从。
眼前的男人眼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狼，骨子里透着一股野性，偏眼神又勾的人忍不住去心疼。
许娇娇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她略显狼狈的偏开头，不去看男人的眼睛:“宸王殿下请自重。”
见她依旧在躲，赵云峥眉头轻轻一跳。
指尖的柔软抽离，他微微屈指，声音愈发沙哑:“自重？呵…”
赵云峥收回手:“你只是一个侍女，若跟了本王你便可以做人上人，这福气你当真不要？”
福气？
许娇娇鸦羽一颤。
她从不认为这是福气…
自从做了宸王的女人，明枪暗箭她都遭遇多少次了。
若非她反应够快，又做好了准备提前预防，只怕早就已经死的渣都不剩。
况且她也算看明白了。
男人的宠爱如镜花水月，华而不实，说不定哪一天一场大暴雨就给冲没了。
没了宸王的宠爱，她的日子指不定比侍女还不如。
这福气，她才不要！
许娇娇斟酌了一下语言，抿了抿唇回话:“天地广阔，奴婢不愿做笼中鸟，惟愿自由翱翔，哪怕孤身一人也无所畏惧。”
赵云峥的手骤然收紧。
许娇娇这话什么意思？
跟着自己，她很委屈？
坐在一边的嘉荣听着两人的话，比谁都紧张。
看到二哥的脸冷了下来，嘉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娇娇姐在干什么？
二哥明显是已经情动，在给娇娇姐台阶下，只要娇娇姐取下面纱，两人再那啥那啥，这劫不就过去了吗？
娇娇姐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将二哥往外推，她疯了吗？
气氛不对，嘉荣眸子一转，连忙低咳一声，对着账外呵斥:“本公主的烤羊腿呢？！还没烤好嘛？！！”
账外侍候的侍女身子一颤，明显感觉到了公主的急切，顿时跑着去取炙羊肉。
不管腿有没有烤好，先取一些肉回去安抚公主殿下再说！
嘉荣喊完没多久，侍女端着还在冒气儿的炙羊肉鱼贯而入，将嘉荣和赵云峥的案台摆的满满当当。
有酒无肉自然不行，许娇娇默默的提起酒壶，又为赵云峥斟满酒杯。
看着杯中的葡萄酒，原本心情已经差到极点，准备拂袖而去的赵云峥也缓和了几分。
他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雄鹰能自由翱翔，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彩雀本柔弱，离开了笼子的保护，只怕连躲避风雨摧残的本领都没有。”
许娇娇继续斟酒，做足了一个侍女应尽的本分:“彩雀的确柔弱，但飞翔却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风雨固然可怕，但雄鹰怎知，彩雀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与勇气？”
嘉荣瞳孔一震。
疯了！疯了！
简直疯了！
二哥也疯了，娇娇姐也疯了！
她都已经让人送炙羊肉进来打断这话头了，为什么二哥还要继续往下说！
娇娇姐为何还要继续推拒二哥？！
这下还要怎么补救？？
在嘉荣一筹莫展时，赵云峥端起酒杯又一次饮尽杯中酒。
“好好好…”
他重重放下酒杯，气笑了:“好好好，你既有如此想法，那本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眼看许娇娇如木偶般再次提起酒壶，他一把将许娇娇的手摁住:“不必倒了，本王吃饱了！”
他起身，目光深深的看向嘉荣:“你这侍女既如此不甘束缚，那你便遂了她的心愿，放她自由，莫要再让她做这些伺候的人活。”
说完，他拂袖而去，徒留下傻眼的嘉荣和黯然的许娇娇。
账外，侍女们看到宸王怒气冲冲的走出来，俱是被吓得跪倒在地。
看着脚下乌泱泱跪了一群人，赵云峥更烦了。
他眉心紧蹙，大步走向马棚，牵了马便奔出大营，徒留下尘土飞扬的背影…
暗处，一直默默关注着宸王动向的苏禾眼角一眯，趁着宸王不在，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他的营帐。
……
嘉荣这边。
二哥离开后许久，她仍旧没有回过神，直至烤羊肉的奴才将羊腿送进来，她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送羊肉的奴才察觉到账内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放下羊腿后，踮着脚尖快速退了出去，唯恐发出一点声响，引起无妄之灾。
看着热气腾腾的羊腿，嘉荣不可置信的看向许娇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娇娇姐，你为何……”
许娇娇知道嘉荣要说什么。
她抬眸看向嘉荣，轻轻扯了下嘴角:“殿下，谢谢你…”
一句谢谢将嘉荣所有的质问都堵在了嘴里。
看着许娇娇泛红的眼角，故作释然的微笑，嘉荣感同身受的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