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忍着后背火烧火燎的疼痛,龇牙咧嘴地走到马路对面,膝盖因刚才的事故还在发颤!
他弓着腰将散落一地的蔬菜重新捡回竹筐里,指尖触到带泥的菜叶时,后背的伤口牵扯得生疼,他一边捡一边带着歉意说道:
“大爷!对不起!我兄弟刚刚骑车就跟飞似的,吓着您老了吧?”
大爷佝偻着背急忙弯腰捡菜,粗糙的手掌攥住一颗蔬菜,嘴里念叨着:
“小伙子!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只是你们为了避让我,摔得可不轻啊,我看你后背还渗着血呢,要不要紧啊?”
浩宇反手摸了摸后背,渗出的血液黏在手上,他苦笑着摇摇头:
“没事,大爷!就是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他下意识用手护住筐里的菜,后背却被牵扯的传来剧痛。
蔬菜很快被捡回筐里,竹筐边缘还沾着刚才摔落时的泥渍。
大爷重新挑起担子,扁担压得肩头微微下沉,他冲着浩宇不放心地打量:
“小伙子!你看你后背的血都浸透衣服了,我看着都揪心,不如现在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可别伤着骨头啊!”
浩宇望着大爷鬓角的白发在晨风中微颤,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好的,大爷!我等会就去医院处理一下,您赶紧去早市占个好位置,再晚可就被别人占了。”
目送着大爷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浩宇揉着发僵的腰,目光落在马路对面,面目全非的摩托车上。
此时,刘成俊正蹲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抚摸摩托车瘪掉的油箱,漏出的汽油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像一块不断扩散的墨渍。
两边的外壳碎成几片,反光镜的玻璃碴子散落水泥路上,前刹车把手扭曲得如同弯钩,他心疼得嘴唇发颤,想起刚才自己为了炫耀,超速行驶,这才引发了这场事故,懊悔的对着自己脑袋捶了两拳。
浩宇缓缓走过去,鞋底碾过玻璃碴子发出咔嚓声,他拍了拍刘成俊的肩膀:
“成俊!赶紧把车子扶起来,把档位换成空挡,看看能不能打着火?要是还能骑,咱们就慢慢骑回去,要是打不着火,咱们只能推回去了,这车估计得返厂大修了。”
后背的疼痛让他说话时忍不住吸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
刘成俊点点头,吃力的将摩托车扶了起来,然后用脚把挡位踩成空挡,接着跨上摩托车,踩动启动杆,引擎发出几声嘶哑的轰鸣后居然打着了火,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浩宇!你看这车质量还真牛,跟坦克似的,都撞成这样了还能跑!”
浩宇盯着不靠谱的刘成俊,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有心思贫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今天非拿拳头敲你脑袋不可!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赶紧骑车,我后背疼得快撑不住了,得去医院让医生看看有没有伤着骨头。”
这时刘成俊才注意到浩宇后背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深褐色,他慌忙抓住浩宇的胳膊:
“浩宇!你咋不早说疼啊?我这就慢慢骑,保证比蜗牛爬得还慢!”
浩宇懒得再理他,再次跨上摩托车,屁股刚碰到坐垫就疼得倒吸凉气,他紧紧抓住后座的扶手。
清晨的阳光穿过街道,照在扭曲的车把上,刘成俊这次学乖了,仅仅只挂到二挡,油门拧得像蚂蚁爬,摩托车发出“突突”的声响,在空旷的马路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车辙。
因为浩宇的羽绒大衣破败不堪,后背处的针脚早已崩裂,细密的鹅绒正争先恐后地窜出,像碎琼乱玉般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那洁白的绒毛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目光里满是诧异,可浩宇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觉得寒风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赶回干妈家里!
摩托车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拉扯着两人紧绷的神经,经过几十分钟的缓慢骑行,终于,熟悉的红砖墙出现在视线里,刘成俊几乎是踉跄着停下了车,轮胎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此刻的刘二与张素琴早已起床,堂屋的木门虚掩着,两人正端着搪瓷杯喝着热水。
刚迈步站到门口,就看见刘成俊弓着背推着摩托车往院子里走,那车头破破烂烂,前挡泥板耷拉着,链条还在“咔哒咔哒”地往下滴油。
刘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确认眼前的景象不是凌晨的梦魇后,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声音像擂鼓般炸开:
“成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瞅瞅你的摩托车,怎么能搞成这个鬼样子?”
张素琴手里的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鞋面也浑然不觉,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两步,声音里全是颤抖:
“怎么啦!是摔跤了吗?哎呀我的天!你们俩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快让妈看看!”她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扫视,生怕错过一丝伤口。
刘成俊扶着摩托车站在那里,冻得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像是堵了块棉花,刚发出个“我”字就被父亲的怒喝打断。
“你什么你呀!”刘二几步冲上前,手指几乎戳到儿子的鼻尖,“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真是急死人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刘成俊看着爸妈急得通红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再也不敢隐瞒,赶紧把凌晨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爸妈,是这么回事……当时天还没亮透,我骑车刚转过弯,就看见路边巷口突然窜出个黑影,是个挑着菜筐的老农,我当时脑子一懵,紧急刹车都没来得及……”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听完这话,刘二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头顶,想也没想就对着刘成俊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接着又伸出粗糙的手掌,“啪啪”两巴掌落在儿子的脑袋上,那力道震得刘成俊耳朵嗡嗡直响:
“我打死你这个冒失鬼!早晨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叮嘱你的?千遍万遍地让你骑车慢一点!要是真摔倒了,磕了碰了可怎么是好!你知不知道爸妈在家有多担心!”
他的声音里既有怒火,又藏着后怕,眼眶微微泛红。
这边张素琴早已顾不上责罚儿子,她猛地转过身,快步来到浩宇身边,当看到那件原本厚实的羽绒大衣如今像破渔网似的挂在浩宇身上,后背处不仅绒毛散落,还隐隐渗出暗红的血迹,洇湿了内层的布料时,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浩宇!我的好儿子!你为了救成俊,竟然把自己伤成这样!”她伸出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那伤口,“你真是心疼死干妈了!呜呜呜……”哭声里满是心疼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