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柒在系统上结束了问诊，撕掉写了字的几张纸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老师真是抬举你了，我也不该和你浪费时间，你走吧，我还有别的患者。”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韩未曦觉得对面的人应该是生气了，“陆医生，你可以和我直说的！不用当我是患者，就当......就当我是你带的学生！”
“学生？那你对待老师的方式，就是将你选择未来走向的风险转嫁到她身上吗？”
“我没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指望我的一句话决定你的去留，这样等你以后后悔了，就可以告诉自己今天的决定不是你做的，然后理所应当指摘我！”
韩未曦死死咬着嘴唇：“我希望有经验的人为我指一条路有错吗？陆医生你不是和我有差不多的经历吗？那我把你的选择作为参考为什么问题？现在的我和当初的你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可以为我的选择负责，哪怕到现在我也敢说我不后悔！因为作出这个选择的人我自己。”澄柒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但你能吗？”
“我！”韩未曦下意识想反驳，然后回想起她走过的所有的路，她很少自己做决定，她这一生都被人框架好，选择心外科，是她迄今为止第一次对既定道路的反抗。
正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自己做决定，她才会如此不坚定，无论谁的随便一句话都会左右她的心绪。
“医生最忌讳就是左右摇摆，如果你自己都不坚定，凭什么要患者愿意把命交到你手上？”澄柒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也不要现在就勉强自己选择这条路，我不相信。”
韩未曦离开之前忍不住想要刺澄柒一句：“陆医生你那么坚定，怎么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诊室的门被关上，澄柒也坐在那里久久未动，系统和念九时刻观察着澄柒的反应：【宿主？】
“没事，只是觉得好心被背刺了。”澄柒深吸一口气，她倒还好，要是换了原主估计真的会心脏骤停。
韩未曦刚出门就后悔说那句话了，隐隐瞟到的那一眼，她觉得澄柒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消失......
接下来的半个月，韩未曦一直没有去找澄柒，姜尚问起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每天重复着病房、办公室、家三点一线的生活，似乎回避这个问题，她就可以不用做选择。
好在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喻逸对韩未曦的好感度也终于松动了一些，虽然仅仅只有5点，这让澄柒的任务至少没有止步不前。
【宿主，其实你只要顺着女主的思路，也可以不和她发生冲突完成任务啊！】
“我只是觉得，陆遇安不愿意罢了。”感受她，成为她，再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澄柒目前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方知顾到分院视察结束回到主院这天正好和澄柒撞见，宽敞的走廊里就只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陆医生。”
“方医生，有事吗？”
从刚进入这个位面时，澄柒就隔着手术观察室看到了方知顾，他周围环绕着两种气息，一种属于他本人，另一种属于一直以来跟着她的人，但以往澄柒见到他时，他都已经能完全融合原身的气息，并能让自己成为独立的思维个体，而这个位面不同，他似乎被人先一步拦下了。
“......殿下，你何必挣扎？”某位执着于弄死澄柒的非任务执行者在他即将进入方知顾的意识时将他带进了本人强制开辟出的空间，“殿下，她是被那位选中的继承人之一，只要她们都死了，一切都可以被改变，我只是想阻止灾难，你为何拦我？”
“当年我愿意成全你们就是为了她，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不管你的理由是大义还是私欲，我都不会让步！”
“哪怕是更多人的生命？若是放任不管，我们所有人都会如预言那般死去！澄柒本人也逃不出去！既然她的结局都是一样无从改变，为什么还要带上更多无辜的人？”
“你就能确定你的预言一定会发生吗？”
“当然！不然当年巫家和皇室费尽心力让你我能在这个时代醒来是为了什么？”
“巫?言，樊卿沇应该和你说过，那位惯是会骗人的，他是那位的孩子，你连他的话都不信？”
“长生者不愿看到澄柒死亡，否则也不会参与系统研发！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凭什么不能骗我？”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就各凭本事！谁也没必要说服谁！”
巫?言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的眼睛：“殿下，你会后悔的！”
“我绝对不会！”
巫?言的意识从这个空间抽离，化作点点流光。
不会后悔？
他倒要看看，当那个人连灵魂都消散于天地的时候，殿下会不会后悔！
方知顾一手插在兜里，看起来很随性：“听说你要回来了？”
“回去哪？”澄柒觉得这个人多少带点莫名其妙，她愿意接诊韩未曦和她准备回到心外科是两码事，他怎么就能自顾自地划等号？
“陆医生，你我是同一期的规培生，我想我还算是了解你，既然你答应了韩未曦，就证明你心里开始松动了，你已经有回来的想法了，我说的对吗？”
澄柒的嘴角微微勾起：“徐姨看着我长大都不敢打包票的事情，谁给你的自信？”然后从他身旁绕过。
见澄柒否定得那么干脆，方知顾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猜错了？不可能啊！”那个拧巴怪都已经向外探头了！还说没有这个意思？
方知顾不管，他就觉得澄柒是在嘴硬。
韩未曦正好在不远处的茶歇室看到了方知顾和澄柒对话的全过程，她忽然有一种想法，如果陆医生同意帮自己是她对那个选择的怀疑和后悔，那么那天的自己是不是反向让她觉得当初的选择一点都没错。
韩未曦想，是不是她亲手关上陆医生向外摇摆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