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训练馆里灯光昏黄，乔楚覃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在训练场里磨了很久。
他机械地挥舞着球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狠劲，仿佛要把心中的不甘和失落都发泄出来。
吴泛在一旁看了许久，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回去吧！你今天才打完两场，身体也需要休息，回去早点歇着。”
乔楚覃停下手中的动作，抹了一把额前密密麻麻的汗珠，喘着粗气问道：“笙笙打完了吗？”
吴泛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女双比赛的结果，笑着说：“女双冠军，拿下了。”
乔楚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吴泛趁机提议：“明天出去逛逛？散散心。”
乔楚覃想了想，应道：“行啊！”
次日，男单决赛现场热闹非凡，全队成员都被要求前来观赛。
赛场上，选手们激烈角逐，场外观众们的欢呼声和呐喊声此起彼伏。比赛结束后，到了最后的合影环节，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瞧着一旁那明晃晃、炽热的聚光灯，苏怡笙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悄无声息地替乔楚覃挡去了一大半的光线。
乔楚覃不经意间抬眼，看到这一幕时愣了愣，眼底却多了几分不明的思绪。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累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心里的疲倦。
“哥，拍合照了！”队友的呼喊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来了。”乔楚覃应了一声，快步朝着队伍走去。
苏怡笙听见声音，只间隔了一两秒便跟着人群入了场。
何茵凑到她身边，笑着打趣道：“还担心你哥呢？我看他没什么事了，今天还去逛街了呢！”
苏怡笙隔着人群看向尚在推搡嬉闹的几人，却轻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苏怡笙才缓缓说道：“没事，等回去再说吧！”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但还是选择了暂时把这份担心藏在心底。
隔天，众人落地机场。
苏怡笙像只机灵的小猫咪，悄悄咪咪地钻进了乔楚覃的车。
一路上，她的心情还算不错，想着能和乔楚覃一起回家，还能和他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苏怡笙轻轻碰了碰乔楚覃的胳膊，说道：“哥哥，今晚官指喊我们去吃饭。一起？”
乔楚覃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车辆的尾灯，思绪却早已飘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哥哥？”苏怡笙轻声唤了他一句，见他没反应，又提高了音量，“哥哥？”
“嗯？”乔楚覃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离，“你去吧，我今晚有点事。”
“怎么了？”苏怡笙歪了歪脑袋，眼中满是关切，“那我跟你去？”
乔楚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结束去接你。”
“好吧~”苏怡笙有些失落，用尾指轻轻挠了挠他手腕处，撒娇般地喊了一声，“哥哥····”
乔楚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笙笙，我下周回一趟吉阳。”
“下周？”苏怡笙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疑惑，“我们有假吗？”
乔楚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我下一站退赛了。”
“退赛？”苏怡笙心底的不安渐渐加深，声音都有些颤抖，“为什么？你不舒服吗？”
乔楚覃看着她紧张得眉头都皱起来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一年连轴转，就没好好歇过。昨天我跟刘指他们商量了一下，正好让小将们多些锻炼机会，我也能空出时间去复查下膝盖和肩膀。”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苏怡笙却敏锐地听出了话语里藏着的疲惫。她的心揪了起来，抿了抿下唇，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请几天假，回家跟你一起去复查？”
乔楚覃正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微微一顿，思索片刻后说道：“嗯，这段时间你先住队里。不然我回家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那等我比赛回来，你来接我？”苏怡笙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嗯，我接你。”乔楚覃轻轻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说来也怪，苏怡笙比赛的那段日子，乔楚覃好像突然变得异常忙碌。
真正让她心慌的是，比赛结束回来后，乔楚覃仅仅露过一次面，之后几乎就没再出现在训练场。
苏怡笙几次跑到男队这边来找他，秦毅他们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眼看着临近封训出发的日子，苏怡笙满心焦虑，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和乔楚覃的聊天对话框，里面新增的内容寥寥无几。
她越看越气，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
“乔楚覃，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再不理我，我生气了！”
“马上封训了，你不来训练了吗？”
“乔楚覃，你在哪儿？”
发完消息，苏怡笙气得一把摔了球拍，随后点击了通话按钮。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却在她身后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她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过身去。
只见乔楚覃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苏怡笙气鼓鼓地瞪着他：“你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
“我刚刚去了趟办公室，才过来的。”
苏怡笙双手叉腰，胸脯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着，眼睛里满是质问，连珠炮似地说道：“你行李呢？你回家也不给我打视频！马上就要封训了，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来训练？是不是趁我训练忙，没时间盯着你，你就天天跑出去玩？”
乔楚覃静静地瞧着她炸毛的模样，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猫咪，张牙舞爪却又无比可爱。
他没有言语，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你干嘛不说话？”苏怡笙蹙着眉，气呼呼地歪着脑袋，一步一步靠近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复查结果不好？报告单你也没发给我看。”
乔楚覃心里一阵慌乱，侧身躲过她的逼近。
他蹲下身，动作娴熟地帮她收拾好训练包，试图转移话题：“走吧，陪你吃饭。你们明天就封训了，外面东西不干净，吃后门那家吉阳菜吧！”
苏怡笙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乔楚覃话里的意思，声音都有些颤抖：“什么叫你们？你不封训？为什么，封训名单不是也有你吗？”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死死地盯着乔楚覃。
“我申请了这段时间先回华京队了。”
乔楚覃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苏怡笙的世界里炸开。
“伽马你也不打了？”
苏怡笙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乔楚覃默默地拎起她的训练包，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缓缓说道：“笙笙，我27了。”
“什么意思？”
苏怡笙执拗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生根了一般，紧紧盯着乔楚覃，眼神里充满了追问。
“你说的累了，想休息。是不打了的意思吗？”
苏怡笙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我还没有决定。”乔楚覃长叹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迷茫，“但我很清楚，我现在需要休息。”
球馆里，不断有队员们训练时鞋面摩擦地板的声音传来，每一声都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苏怡笙的心上，显得那么刺耳。
乔楚覃瞧见女孩眼底渐渐泛起的丝丝水雾，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才25。你还想再来一次奥运，只要你手腕不出差错，拼一拼是可以的。但我比你长两岁······14岁来到这里，现在已经整整13年了。我打心底里热爱这颗白球，可经年累月下来，到今日我真的有些累了。”男人轻轻掂了掂手中的训练包，“况且我们不能打一辈子的球吧！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规划一下新周期我到底该如何。”
这时，球馆的门被打开，一道光亮透了进来，将球馆内的空间分割成一明一暗。
乔楚覃站在暗面，与光亮里的苏怡笙平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恳求：“笙笙，你是最懂我的。不是吗？”
半晌，苏怡笙别开视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尾指轻轻勾住男人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