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这会儿是真急了，一把推开了齐意，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拖着条伤腿往后退了两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的人心里发毛。
然而，齐意并没有。
“齐意你什么意思啊？我就得听你的？谈个恋爱而已，你还什么都管上了，你烦不烦啊？”
齐意蹲在地上，刘海的水滴在衣服上，仰头看方野：“不烦。”
“我烦！”方野很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头发都跟着飞。
齐意慢慢的起身，撩起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冲着方野柔柔的笑了一下，声音却很肯定：“你骗人。”
没等方野再炸毛，伸脚就把行李箱踢到了一边靠墙的地方，整个人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或者火气。
“骨头汤我给你盛一碗，趁热喝！”
“意哥。”擦身而过的时候，方野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搓了搓，“意哥，别闹。”
齐意挑眉：“意哥啦？刚才不还齐意齐意的喊挺欢实吗？那天在车上，你妈问过我，我也好好答了，你不就在旁边吗？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一没瞒你，二没骗你，老早就告诉了你，你跟我折腾个什么劲儿？要不是看你伤了条腿，我现在就踹你。”
那天林雪问齐意什么时候走，方野的确听见了，坐在副驾驶，俩人有来有往的，谁也不肯吃亏，说起话来总是拐着弯，他听着费劲，后来就没听。
他对于放空自己很有一套，盯着窗外，连车里放着的歌都没听见，心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知道齐意怎么回答的，可下一秒就忘了。
没啥脑容量。
齐意提醒，一开头他就忽地想起来了，脑袋炸了一下，其实他一直以为齐意是开玩笑呢，在林雪那里争个胜负，挺幼稚的，可二十岁的男人幼稚起来，和幼儿园小孩也没什么分别。
方野抿了抿嘴唇，慢慢的抬起手，缓缓的竖起了大拇指，就差鼓掌了。
“意哥，好口才！”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说话，是不会说，感情你会说话，只是不爱说啊。”
“别打岔！”齐意也不是不生气，但也没那么大气性，他还挺喜欢方野炸毛的样子，像个小孩。
齐意推他的手：“也别动手动脚！事还没说完呢……唉说到哪来着？”
嘴唇被方野堵住了，一点空隙都没留，腿伤了，也不耽误他做点什么。
齐意一开始还挣扎，慢慢的手就扶在了方野的侧腰上，狠捏了一下，又轻柔的搓了搓。
好久好久，齐意脑门顶着方野的肩膀，喘了一会儿，说他：“就会用这招。”
又说：“过来喝骨头汤。”
齐意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防贼一样看着方野：“骨头也啃了，我熬挺长时间呢，都脱骨了，特好吃。”
方野把碗送到他嘴边：“你吃。”
齐意摇摇头，晚饭吃挺多，现在还撑着呢，他觉得方野也是，可骨汤还是得喝。
方野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水嗝儿，汤顶在喉咙里，差点吐出来。
真不行了，吃多了，稍微一动，肚子就晃悠，缓了好一会儿，被齐意拖着去洗了个头。
齐意给他洗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毛巾就搭在肩膀上，洗完赶紧给他擦干，睡衣上一滴水没沾。
十月的北方，屋子里是最冷的时候，频繁的降温，供暖还没开始，地面冰凉，隔着层拖鞋都能渗透过来，顺着脚往上爬。
齐意上次走的时候，就早早的把供暖费交了，水电煤气费也存了一年的钱，他不想方野住在这里有负担。
一想到他回去只能睡沙发，就不乐意让他回家，但是心里也明白，家人是他的牵绊，可也是他努力活着的意义。
“去床上，这里冷……我擦擦地。”
齐意赶着方野，手里拿着拖把，这两天他不怎么背他了，不是不想，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早晚会走，他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养着，而他没有那个办法一直陪在他身旁，即使他心里特别想。
有时候会斗嘴，但也不会为了点小事再闹别扭。
在一起的时间就那么长，不想浪费在没必要的事上。
拖地的时候，余光瞄到方野并没有去卧室，而是坐在沙发，扭着身体看他。
时光柔柔软软，那一声轻呼，让齐意心里舒舒服服的。
“意哥，意哥……”
“嗯。”齐意答着，把拖把放回原来的位置，洗了把手。
“意哥，抱。”
齐意马上就过去了，站在方野身前，把他搂在怀里，方野的头发在他肚子上蹭啊蹭，都蹭出了静电，一根根分明的站立着，蹭的齐意痒。
但还是没推他，只是闷声笑，笑声戛然而止，齐意的手揉了一把方野的头发：“你别动。”
拒绝的很不干脆，头仰在沙发靠背上，轻轻闭上眼睛，咬紧了嘴唇。
……
齐意伸手抽了张纸巾，很仔细的擦着方野的嘴唇，有点红，泛着光。
“疼吗？”齐意嗓子有点哑，拇指抿了抿方野的嘴角。
方野轻轻摇头，拉住了齐意的手，靠在他身上，被他抱着，开玩笑似的晃了一下，方野的身体也跟着晃，听见肚子里上下忽悠的水声。
更确切的说，是骨汤。
齐意笑起来，没敢放开，肩膀一耸一耸的。
方野也跟着笑。
齐意又晃了一下。
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笑声是扑哧一声喷出来，特别大声，一点没收着。
“靠！”方野喊着，“我好玩啊？”
齐意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话，认认真真的点头：“好玩，特别好玩！我就喜欢跟你一起玩。”
他站起来坐在方野身旁笑，肩膀挨着肩膀，身体微微下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倚着他。
齐意抓着方野的手，玩他的手指，方野由着他，心里也觉得舒服，酥酥麻麻的。
“方野，别跟我客气了，行吗？你说那些话，我不爱听，我难受，以后我们都好好的，行吗？”
他把方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