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怔怔地望着慕南钊。
“除非顾氏自愿退亲”,这是把主动权都放在她手里了。
片刻,她撇开视线,闷声道,“别人都是拼了命的挣脱桎梏,你倒好,巴巴的给自己求来了一道枷锁。”
慕南钊却笑说,“东家不喜欢?”
“那怎么办,此公告一经签发,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无赖!”顾喜喜嗔道。
慕南钊神情逐渐郑重,“我知道你有太多想做的事,心里也有太多的不确定。”
“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是为什么。”
“所以你不必做任何选择,也不用即刻回应我。”
“一如你我在花池渡村的时候,我是陈方,你是东家。”
“来日方长,我等你。”
顾喜喜猛然抬起头,眼神复杂,又有些难以置信。
慕南钊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顾喜喜清楚的看到他眼眸中没有了最初的审视、权衡,也没了之前的急切和不确定。
仅剩下她的影子和他的温柔。
顾喜喜不由自主跟着认真起来,“我明白了。”
她继而坏笑,“不过我这人毛病多,素来最不喜欢绿帽子。”
“阁下心火旺盛,若实在耐不住寂寞,便去信给我,我好随时还你自由。”
慕南钊又是好笑又是咬牙,“非要淘气这一下不可?”
话音未落,顾喜喜忽然踮起脚尖,在慕南钊脸颊啄下轻轻一吻。
“那样的公告你都发了,我也该还礼,这是盖章。”
她抽身时,声音拂过他的耳畔。
慕南钊心头痒痒的,抬眼望去时,那个肆意放火的女人已笑着走开。
不远处,何景兰和丫鬟们头顶都冒着粉红泡泡。
姑娘家大大方方亲了心仪的男子,对方还是久负盛名的摄政王。
这画面!
太养眼!又太炸裂!
紫烟小脸羞红,想着非礼勿视吧,但又忍不住偷瞄。
绿蜡陶醉地捧脸,“喜喜姑娘真是太大胆了!不过,真好啊!”
莲星捂着光珠的眼睛,自己却看的目不转睛,“别乱动,你年纪小,还看不得!”
何景兰更是兴奋的跳了起来,“我没看错吧?亲了亲了!”
“喜喜这是答应他了!哎呦,老天爷对我这个红娘真是太够意思了!”
大家闺秀这般谈吐自然是有失身份。
身为贴身侍女理应提醒主子注意言行。
但紫烟看了眼周围,笑着想,反正没外人知道,就别给这份喜气平添扫兴了。
马车那边,三人也看见了顾喜喜的举动。
吕晶察觉气氛有些凝重,左右一望心里便已明白了大概。
江明远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浮起自嘲的笑。
其实早在小何府赏花宴那日,他收到顾喜喜退回的永生花,便清楚自己彻底输了。
奈何此刻亲眼目睹,还是难免心伤啊。
安庆和与江明远不同,他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尤其瞅着慕南钊那眼神,俨然下一刻就要化身恶犬,呲着牙呜呜哇哇地扑过去。
可是再看到顾喜喜走近时,安庆和立马咧着嘴傻笑,就差从身后长出条尾巴摇一摇。
“既然告别完了,咱们出发吧?”
顾喜喜笑着点头,“嗯。”
吕晶从上面伸手拉顾喜喜上车,临缩回去时,玩味地瞥了眼两个男人。
马车缓缓驶离。
何景兰挥泪道,“喜喜!我回去就给你写信!”
“需要用钱的地方一定找我!甘雨居还有你的分红呢!”
“我要实在呆腻了,又想你,我就去西北找你!”
顾喜喜隔窗朝后方挥手。
她读研后总是全国到处跑,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离别。
但此刻不知怎么了,眼眶竟有些酸涩。
慕南钊伫立原地,目送马车远去。
纵使离别让人牵肠挂肚,他内心却很宁静。
只要认定了那个人,他的心从此便不再徘徊,距离便也不是阻碍。
京城之内,日上三竿,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发现新贴了告示,引的许多百姓驻足围观。
而告示的内容犹如一阵飓风,迅速席卷了京城大小八卦中心。
一辆马车从官服的告示板附近经过,放缓了速度。
车窗帘子掀开一角,片刻才垂下。
窦容姗抓起一个小册子奋笔疾书,她狂热地笑着,如痴如醉。
小丫鬟被吓到,“姑娘,您……”
“您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吧,别这样……”
小丫鬟实际上想说“别这样笑,我害怕”,却又不敢,怕更刺激了自家主子。
窦容姗边写,抽空道,“我为何伤心?”
“先别吵吵了啊,我必须赶紧记下来,免得忘了,哈哈哈哈……”
小丫鬟脸色苍白,泫然欲泣。
姑娘别是因为摄政王,彻底疯魔了吧!
皇宫,御书房。
景东放下托盘,一盏橙红的茶汤,旁边另有巴掌大的白玉盘,浅浅盛着如清水一般的上等槐花蜜。
“这便是顾老板的茯茶,陛下可依口味调和西北上贡的槐花蜜。”
皇帝好奇顾喜喜的茯茶。
所以景东以自己的名义,悄悄从小何府弄来了一些。
皇帝先尝了一口不加蜜的茶,眉眼展了展,“味道不错啊。”
“你说顾喜喜用这茯茶饼当礼物,为何少了朕这一份?”
景东笑说,“顾老板来京城时,哪里能想到有幸得见天颜?”
皇帝也笑了,“她倒是说过以后请朕喝茶,因为现在这些还是第一批,她自己也不是最满意的,不敢拿给朕品尝。”
景东见皇帝抬手,自然地拿起茶匙,朝茶汤中加了半匙蜜。
皇帝喜欢吃清甜之物,却又不喜甜腻。
这一点,景东把握的恰到好处。
果然,皇帝尝过之后,又多喝了两口。
“正好朕也不大喜欢他与那些世家大族走的太近。”
“他既然自己求朕的示下,这道公告,便算他求仁得仁吧。”
景东垂首躬身,“奴才恭喜陛下。”
“陛下英明神武,摄政王自行断了联姻之路,表明再不作他想,甘心忠于陛下一人。”
皇帝不置可否,端起茶盏,神情愉悦。
顾喜喜一行人已到了凤城。
还是那家客栈,来时江明远就是在这儿偶遇了顾喜喜安庆和。
晚饭后两个姑娘说要洗头,早早先回房了。
江明远到后院看安庆和喂马。
看了一会儿,说,“这几日我怎么完全看不出你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