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总，斐大老板，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天上人间是扬城出了名的销金窟，白日里都灯火通明，夜晚，更是被灯光映照的金碧辉煌。
此刻偌大的包厢里，四周皆是高清屏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显示着碧蓝海浪冲击的画面，如同置身于海洋中央。
几个陪酒的男男女女站成一排，显然是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包厢。尽管面上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在画面里海浪扑面砸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身体僵硬了一瞬。
李明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道：“兄弟，连续五天了，你这折腾什么呢？别折磨我了行吗？”
他这刚来扬城没多久，白天忙的晕头转向，晚上还被人拉过来干这种事儿，想想都觉得抽风。早知道他就不来了这鬼地方了。
“要不你凑活凑活得了，反正只是玩玩儿，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拧着眉的人，李明出了个馊主意。
斐言之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李明叹气，抖了抖衣服道：“不能再跟着你走了，今天晚上听我的。”
斐言之狐疑的看着他。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一群二代中间，旁边还有一排漂亮的男男女女。
据说都是干净的，可以深入交流。
斐言之沉着脸，看着离得他老远如鱼得水的李明，眼神冷的掉冰碴子。
李明嘿嘿笑着，看着周围热热闹闹的场景，总算爽了，拍了拍身旁陪酒人的大腿，示意他过去火上浇油：
“咱们斐总心情不好，去陪陪。”
然后转头朝着四周一群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浪形骸的二代们道：“都是自家人，大家随意。”
“……”
斐言之打算走，但衣料清凉的男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堵住路，然后弯腰低声笑着：“斐总。”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男人，只是对方很明显并不好接触才退而求其次。
斐言之看着他微微蹙眉，旁边的李明已经跟一群二代一起，看身旁陪酒的人紧张还努力保持平静的样子逗乐子。
他垂着眼睛迟疑了下，没动。
“斐总不介意我您旁边吧？”
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勾引。
男生长得很漂亮，面容白皙细腻，五官也很精致，白色的透色衬衣和西裤，周身也带着干净清冽的气息，在这种地方十分难得。
斐言之看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前几年他还一穷二白的时候，为了拉人脉关系也和周围的二代们差不多，身边坐的陪酒男女都有。
那时的他还没能力拒绝这种潜规则，便顺理成章的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莫名有点介意。
男生看他皱眉不说话，笑笑，也不在意，乖巧的在他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我一进来就看到斐总了，不过没敢过来……”
斐言之低头，收了收衣角免得被碰上，随后沉默了两秒钟，朝着男生问：“你是学生？”
男生并不意外他能看出来，柔和的笑着：“嗯，今年大三了。”
他腼腆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家里条件不好，缺钱。幸好我长得还行就来做这个了，只是陪陪酒，比其他的工作来钱快，而且……”
他看着斐言之坦然的笑着道：“万一被哪个金主看上包养了呢？”
这样坦然的姿态显然比那些扭捏的人更容易让人感觉舒服。
斐言之点点头，不置可否，随口问着：“哪个大学？”
男生道：“扬城大学。”
斐言之一顿，忽然想起秦妄也上的这个大学。
他对男生没什么鄙视的想法，更没有所谓的救风尘和怜悯的心思。
毕竟夜场是个什么地方他这个和别人一起来玩的人再清楚不过了。想在这里找一段还算干净的感情还不如期待月球撞太阳，金主……其实也差不多。
有钱人往往更吝啬和讨厌阶级流动。至死不渝的感情，书里看看得了。
谁当真谁傻逼。
眼瞅着对方的手要落在他腿上，斐言之下意识躲了一下。
一旁的李明笑的鸡贼：“兄弟怎么样？特意叫的，保证干净，要不要深入发展一下。”
斐言之看了他一眼，抬脚捞起外套就走。
李明一顿，扯着嗓子朝着他的背影喊：
“斐总，斐老板……”
“斐言之！”
叫了几声也没叫住，李明放弃了。
身后的包厢里一群人面面相觑，男生也有些茫然，唯有李明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晃脑的啧啧称奇。
“不得了啊。”
他这个兄弟典型的爱而不自知，也幸亏人厉害，虽然不肯承认倒也没搞得你死我活。
这下有好戏看了。
而那头的斐言之出了会所，被冷风一吹，昏胀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不少。他修长的身影停留在迷离的灯光下，白皙俊朗的眉目清冷干净。
因着夜晚多加了一件黑色风衣，手长腰窄的更衬得一双笔直的双腿极为修长，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不过显然暂时没哪个搞上来撩虎须。
“回去吧。”斐言之上了车，便闭上了眼。
司机沉默了片刻，尽职尽责的驾驶着车子。
寂静的街道。
道路两侧蜿蜒的灯光如同玉带一样流光溢彩。偶尔印在靠在车窗的人眉目上，显示着这个冷硬的人第一次遇到了无法解开的难题。
夜渐渐有些深了。
秦妄这会儿刚下班回来，他找了个实习工作，是做策划的，月工资三千，从家到公司来回得两个小时，有点远，不过也还行，他也没有好高骛远觉得钱少，毕竟他现在确实没什么资格挑剔。
刚打开门就猝不及防的看到客厅阳台的玻璃窗打开着。
穿着白色衬衣的人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背对着他。
穿堂风席卷而过，火星在对方白皙骨感的指尖明明灭灭。
他呼吸停了一下，不知为何心脏有些酸涩：“斐哥……”
斐言之回头，深邃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烟雾，朝着他望了过来，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秦妄深呼一口气，眼睛里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水雾：“我让你为难了吗？”
他哽咽的声音，被夜晚的凉风裹挟着送到耳边，斐言之指尖一痛。
猛的低头才发现，火星已经燃烧殆尽，在灼烧着皮肤。
他松了手，任由火星掉落，然后抬头看着秦妄：“所以呢？”
“你要走吗？”
狭长的双眸落下的目光晦涩不明，他低沉的声音也带着嘲讽：“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冷漠的声音像是试图同等的伤害所有人。
秦妄望着他，看了很久。
随后笑着摇头，走到他面前：“不走。”
“你赶我也不走。”
“大不了……”他深呼一口气，看着斐言之脸上带着笑就那么望着，“你弄死我吧。”
斐言之愣愣的看着他。
还有他脸上那个僵硬又苦涩的笑容。
大脑仿佛宕机了一样，只剩下眼前的场景仿佛在一点点的那个挥之不去的眼神重叠。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听到客厅的钟摆荡起又落下，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脏。
秦妄看他没反应，大着胆子屏着呼吸仰头吻上他的唇角：“斐哥……”
轻柔的吻一触即溃。
斐言之听到面前的人低声认真的说着：“我很乖，也很听话，你可以掌控我的一切，我不介意……”
“所以……喜欢我一点，可以吗？”
那样的目光，对方仰望着他，像是……在仰望月亮。
斐言之内心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恐慌，他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感受着对方每一寸的身体和温度才慢慢安心下来。
“杀人犯法的，秦妄。”
温热的唇瓣摩擦过秦妄的耳尖、耳垂，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掉落在地上的衣物。
上衣被撩起，裤子堆叠在地面。
无人看到斐言之深邃的眸光望着怀里的人第一次那么露骨，像是要一点点拆解人的血肉，他道：“我有更好的办法。”
秦妄仰起头看他，却没能出声。
因为斐言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捂上了他的嘴，他只能勉强溢出细碎的呜咽。
斐言之断断续续的呼吸落在秦妄侧颈，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激起大片的皮肤神经：“乖一点……”
或许……失去了怀里这个笨蛋，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同样的了。
秦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很乖，颤抖的音节带着喑哑还是应着：“……嗯……好……”
……
夜尽天明之时一切停歇下来。
斐言之垂眸看着怀里面色红润带着倦意沉睡的人，沉默着。
阖了阖眼有些意外，他竟然失控没忍住。
秦妄靠在他怀里睡的沉，肢体本能间还带着依恋。
斐言之摸着自己的心脏，有着茫然。
为什么？
只是这会儿他竟然不太想深究了，只想抱着人一直一直，甚至有点……想看秦妄丢盔卸甲的求饶，哭着后退又逃不了，也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起床，斐言之没着急走，磨磨蹭蹭吃着早餐，中途仿佛无意的随口朝着秦妄问道：“你今天还要去上班？”
秦妄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对啊。”
但斐言之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就离开了，他今天早上要去蔚蓝谈投资的具体事宜，下午还要去金融公司那边坐镇，比较忙，也挤不出来多少时间。
秦妄挠了挠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稀里糊涂的。
这什么情况？
不过斐言之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自己开车，老老实实的让司机送他去上班的地方了。
“麻烦您了，张叔。”
下了车，秦妄打了个招呼，朝着公司的方向走过去。
他下车的地方距离公司还有一小段路程，不远，刚好避开可能认识的人，免得到时候又出现面试的时候因为车子问题被拒绝的乌龙。
不过他好像有点高看自己了。
摸了摸有些酸疼的腰，秦妄脸上有些无奈。
他的记忆只有前半夜，根本不知道斐言之做到了什么时候，反正早晨醒过来感觉对比之前觉得还行，也没在意，现在看来……
可能比他以为的要久。这才慢走了五分钟就感觉腰跟断了似的。
一路走进公司大楼，秦妄的脸都有些发白了，不过好在他做的是策划，活儿还是比较轻，又才刚来，也没什么工作量。
“冬哥，早啊。”
“早。”
进了电梯，秦妄刚好碰见他的顶头上司，便打了个招呼。
他进的这家公司叫做蔚蓝，是家做移动设备的小公司，说白了就是一个组装厂，听说最近在寻求融资，如果能成功说不定也会在在未来占据一席之地，如果不能……缺资金和资源破产的公司太多了。
秦妄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旁边的小姐姐把文件递给他，嘴巴里还嚼着东西，腮帮子看起来鼓鼓像个小仓鼠：
“这个策划案你先看看试着做一下，有不懂的就问我。”
秦妄点点头：“好。”
随后打开文件，试着做。
他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旁边的小姑娘是带他的人，人挺好的年龄也不大，叫李阮，这会儿给他的文件上面还有一些批注，明显是临时写的。
“你吃吗？”李阮看着秦妄，偷偷摸摸的给他递零食，她自己一个人吃让别人看着她不太好意思。
秦妄的工位是在走道一侧，前左都没人，后面又隔的远，只有右边有人。闻言他笑了笑：“不用，我不饿，我吃过饭来得。”
李阮点点头缩了回去。
秦妄坐着看了一会儿，见没人注意偷偷捏了捏腰，脸色不太好。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该请假的。
腰部酸疼的厉害。
只是他这刚实习就请假有些不太好，早晨也没察觉到什么就以为没事，现在……
只能忍了，或者不行再请假。
也不知道斐哥昨晚到底折腾了他多久，总不能昏过去还在弄吧？
甩了甩思绪，秦妄打起精神继续看策划案。
而那头的斐言之已经雷厉风行的带着一众投资部的人到了蔚蓝楼下。
一行十来人皆是西装革履的，看着就像是来势汹汹。
不过蔚蓝老板却挺高兴，这大张旗鼓的不出意外就是没啥问题了，不仅亲自迎接，那态度绝对称得上是让人宾至如归。
“斐总，我们蔚蓝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秉承着让科技服务于人类的理念……”
蔚蓝老板在一旁介绍着带着一行人走进大楼。而此刻楼上，行政人员也急匆匆的跑过来的喊道：“投资方来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李阮收了收零食，转头看了一眼秦妄，关心的道：“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秦妄一愣，摇了摇头：“没事。”
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晃了晃道：“我去茶水间倒杯水。”
李阮点点头。
秦妄松了口气，拿着一次性杯子到了茶水间放下，趁着没人靠在旁边休息了下，忍不住有些疑惑。
是他这身体素质下降的太多了？
怎么感觉突然这么脆了？
不过活动一下，感觉好多了。
秦妄端着水往回走，刚到公司走廊拐口就听到一行十来人的脚步声，还有蔚蓝老板介绍的声音，应该就是投资方。
他加快脚步打算快点回去，应该不会撞上。
急匆匆路过的同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路跑过没注意蹭了他一下，为了避免端着的水洒了，秦妄下意识的转了一下身……
然后……
水没洒地上，全洒投资方领头的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