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安明辉2
这个完全迥异于无数平行世界的虫族……该是怎样的悲壮和伟大……又缔造了一个怎样的生命奇迹。
温哲没再开口，一旁黑发黑眸的雌虫抬手落在斐言之的发顶，却没有触碰到而是穿了过去。
“崽崽，记得要幸福啊……”
他颤抖的目光蕴藏一个雌父对幼崽最大的期盼和祝福。
斐言之笑着应了。
斯川年抬手，原本漆黑的四周一幅幅七彩的画面流露了出来。
停留在黑洞边缘地带伤痕累累的虫族舰队，虫族第八百七十三代执掌集群意识的虫……
黑暗的空间里，无数道光如同夜晚的萤火虫一样的飞舞了过来。
斯川年和维斯也重新成为了流光……
他们亲昵的围绕着他，有探究也有慈爱：“崽崽真可爱……”
“还是第一个这么近距离的摸到崽崽呢。”
“别挤，别挤了………不过崽崽真可爱……”
斐言之听着脑海里不间断传来的思绪，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温哲有些无奈的压了压额角：“你们探索其他宇宙的乐子都找完？”
一圈流光一样光点一顿，随后顿时鸟做群兽散，只剩下两点，斯川年和维斯，未曾离开。
温哲摇了摇头，朝着斐言之解释道：“他们已经这样很久了，并不是针对你，升维的虫族获得了永生，也已经没有了性别的概念。”
其实连所谓的身体也没有了，只剩下精神意识穿梭在不同的宇宙里。
只是作为最初升维的生命，他们的思维和完全抹去性别认知的新生代相比还是会偏向于自己原本的身体性别。
“嗯……”斐言之有些不确定：“他们都是雌虫？”
温哲给了他肯定的回复：“是，升维时虫族有八万亿雌虫和九位雄虫主宰……”
“九位？不是说有十位主宰吗？”
温哲想起久远之前的事，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在最后一战中，为了虫族他自愿融入心灵空间了。”
虫族八万亿雌虫方才供养出了十位主宰……德诺依是虫族的精神领袖，也是十位主宰之一。
那时每次雄虫主宰登陆心灵空间，都会听到心灵空间内响起浩大的祝愿声：
主宰利益高于一切！
可于雄虫而言：主宰庇护所有雌虫，没有例外。
在最初，虫族和兽族展开这场浩大战争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兽族肆无忌惮的伤害了一个偏远地带的虫族星球。
那个星球对虫族而言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的。
可在迟迟得不到有效信息后，德诺依仍旧选择了亲自前往。
只是……那是个陷阱，兽族的陷阱。
后来，德诺依被俘，虫族雌虫全体通过了割让三十个星团的条件从兽族那里赎回了他。
但德诺依也被永远的困在那段昏暗不堪的岁月里出不来。
直到虫族和兽族战争的最后阶段，德诺依为了挽留虫族的颓势，自愿融入了心灵空间被永远的困在了更高的维度。
这也是为什么虫族一定要升维的原因之一。
虫族的所有的主宰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心灵化，虫族八万亿所有雌虫……选择了跟随。
画面在加速倒退，最终停留在一个漆黑贫瘠星球上的白色雄虫死蛋上，温哲温柔的笑着：“去吧。”
他的身影化作相同的流光，斐言之脑海里传来了最后一道信息：“或许有朝一日能够在未来再次相遇。”
无边的巨幕画卷在黑暗空间里破裂，斐言之跌入其中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无穷的流光组成的星河划过黑暗的空间，朝着远处而去。
他想，造物主至今不愿回归宇宙海的原因，大约也有这些生命实在是过于绚烂的缘故吧。
泰索契坦虫族雌虫对雄虫的追寻，原来在更久远的岁月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他们，并不孤独。
……
寂静的星空亘古不变。
贫瘠的星球上。
在斐言之的感知里，泰索契坦虫族在这片土地渐渐孕育……
那是一个属于生命的奇迹。
斐言之从沉睡中偶尔的苏醒，见证着他们一路筚路蓝缕从星球跨入星河……也迎来了种族文明最大的挑战。
这片星海从不仁慈，升维虫族锁死所有兽族的未来，而在他们离开的十亿年后，新的文明已经遍布了星河的繁华地带……
圈养、压迫……
实验、毁灭……
一个个文明实验基地被设立，如果有没有意外……这片繁华的星海将成为无数后来者文明的悲歌。
直到……
虫族星海历2936年，虫族为追寻遏制雄虫出生率持续下降的办法踏上了这片宇宙。
拥有升维虫族的遗泽对泰索契坦虫族来说是一件幸事，这让他们有了掀桌子的能力，可同样……过高的文明等级和技术也困住了他们。
再之后是整整三千年的战争。
虫族几乎打遍了银河系的每个文明，却仍旧找不到延长雄虫寿命的方法。
初次踏入星海时，虫族雌虫的理论平均寿命是280岁，三千年的战争中不断进化的虫族雌虫平均寿命从未增长过，甚至在某一场大战结束后还会发生大幅度的倒退。
直到三千后，战争停止。
虫族雌虫的理论平均寿命一跃跨过了千年大关。
三千年……不是一两代雌虫的时间，而是一百代……
死在了战争中。
星海历6453年，斐言之从沉睡中再次苏醒。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睡了多久。
那枚最初承载着他的意志的虫蛋也早就没有了生机，后来的他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飘在宇宙的夹层里，昏昏沉沉的很少再清醒。
但现在，他很确定，自己清醒了。
只是环顾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不过意外的，他感觉到了一种被包裹着的温暖。
沉睡了太久，斐言之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了，他慢吞吞的在黑暗里游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偶然遇到了一个亮光。
就是风中残烛一般，明明灭灭的，怎么看都像是马上要灭了一样。
斐言之愣神想了很久，终于知道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来了。
这里是雌虫的精神海。
他看到那个快灭了的光点就是死去的雄虫。
理论上在那枚蛋失去生机之后他应该死去的，但是雌虫的精神海无意间捕捉到了他的意志，给他提供了一个哪怕失去肉体物质也能够存活的空间。
其他死去雄虫也是如此。
只是雄虫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意外，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光点也会彻底熄灭。
精神意志渐渐活跃了起来，斐言之没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打算出去看看，他睡了太久了。
于是，虫族和万族战争的最后期，虫族降生了他们的第二个小雄子。
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收取战利品的虫族军团用最快的速度回撤了。
只是这时的虫族远不是后来斐言之印象里的人形，他们大多是各种庞大又狰狞的面孔，斐言之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群凑过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
斐言之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好丑。”
他还是死一死吧。
然后头一歪，挂了。
“……”
虫族懵了。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一个领头的雌虫用爪子碰了碰，才发现……小雄虫被他们丑死了。
“……”
*
回到精神海的斐言之，看着虫族从沉默到哀嚎再到疯狂点亮外壳造型只用了不到五十年，多少有点心虚。
他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小心！
但现在他说什么都晚了。把自己心心念念盼来的小种子给丑死了这回事儿可想而知给虫族雌虫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不过五十年他们便除了虫态之外又搞出来了一个和雄子差不多的形态。
叹了一口气，斐言之觉得自己得想办法补救一下。
一转头看到了精神海里漂浮的光点。
有了。
他自己不想去……就，苦一苦你们吧，兄弟！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斐言之卖力在精神海里各种捞雄虫的残存精神意志，然后裹上厚厚的精神力一脚踹出去。
而外界，不明所以的虫族只知道他们雄虫的出生率开始缓慢的提高了，欣喜若狂。
不过这样的工作对这个世界的娇娇雄虫来说实在是太枯燥了，斐言之没干多久就不想干了。
好在现在虫族雄虫的数量也多了起来可以自行孕育雄子了，斐言之看了一会儿，累得倒在精神海里裹着他用精神力造出的厚厚“被子”睡着了。
不过睡梦中的他大概是心虚，又或者好奇，一缕精神力窜了出去。
顺理成章的帝国二皇子斐言之诞生了。
精神海的里斐言之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有点离谱，怎么连身体都没有了还做起梦来了。
不过……这个梦，还挺不错的，嘿嘿……
老婆老婆……
*
“嗬！”
斐言之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愣了会神儿，抬手揉了揉额头。
什么破梦，果然离谱没有逻辑。
怎么还梦到自己挂了老婆给他殉情了。
斐言之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精神海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不过怎么感觉亮了这么多？
迟钝的思维转了转，正打算起来，就见到一道流光窜了回来，钻进他的身体。
“……”帝国二皇子，安明辉，雌君……
昏昏沉沉的记忆清晰了起来，斐言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跪下。
着急忙慌的出去：“老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死啊。”
……
外界。
皇宫内。
安明辉看着床榻上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雄虫一双灰色的眼睛也彻底黯淡了下来。
从拥有的那天，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也恐惧着一天。
可它终究还是到来了。
他早有准备，可直到这一刻却发现原来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没办法接受。
他伸手握着小雄子的手，没哭也没流泪，甚至还扯了扯嘴角说着：“雄主，我没哭哦。”
他确实没哭，但是僵硬的表情任虫都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跟着雄虫的逝去一起死了。
安明辉小心的将雄虫裹进怀里，慢慢闭上眼。小雄虫那么娇气，他怎么能让他一个离开。
“所以……”
“雌君，你勒死我了！”斐言之脸色憋的涨红，动弹不得。安明辉听到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在幻听，小雄虫连呼吸都没了。
“……”
斐言之没办法，一口咬上凑到嘴边的肌肉。
安明辉：“？？？”
怎么感觉……有东西在咬他。
一低头。
四目相对。
“……”
斐言之非常之心虚，“那个……雌君……”他要怎么解释他死了又活啊，而且还是只活了一半啊！！！
安明辉却没在意那些，愣愣的看着活过来的雄虫眼眶里一瞬间溢满了泪水：
“雄主你……”
哽咽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但随后安明辉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斐言之裹进怀里。
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问，他只知道它心爱的小雄虫死而复生了。
但是，斐言之：“……”
这胸肌真的会憋死的啊，雌君。
哎～
斐言之叹了一口气，他还能拒绝不成？躺平了，随便吧。
围绕中央帝星的太阳缓缓离开他们所在的天空。
斐言之被裹着不能动弹，后来干脆睡着了。昏暗的夜里，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随后习惯性的伸手搂着安明辉的脖颈，含糊不清的念了一句：“雌君……”
安明辉灰色的眼睛一寸不错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听到声音，他像过往一样伸手轻轻拍着小雄虫的背：“嗯……雄主，我在……”
永远都在。
斐言之睡觉浅，安明辉为了让他舒服一点，很长一段时间都这样度过。
等到怀里的小雄子安静的又睡了，安明辉才小心的把小雄子的脑袋往怀里靠了靠，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微微阖了阖眼。
他深邃的眸光注视着不甚明亮的空间，逐渐变得锋利和猩红。
雄子死而复生……这个事实无论是不是巧合都足以让所有雌虫疯狂。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