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龙宫。
沈仙佑走进一间挂着“清心”二字牌匾的精舍，而伺候在这里的并非寻常宫女，而是一个个妙龄道姑。
“你们都退下吧，朕找她有事商议。”
“是。”
张婴正在收拾行囊，见到沈仙佑来了，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原本以为，沈仙佑大晚上的过来，自己难免得遭受一场宠幸，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就有了宽衣解带的趋势。
结果，沈仙佑连忙开口：“诶诶诶，婴姐姐，咱别急。”
张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只好又把衣服穿好，颇不乐意地问道：“陛下深更半夜的来找我谈正事？”
“肯定啊。”
沈仙佑乖乖坐好，问道：“婴姐姐，你见过阴差吗？”
“阴差？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仙佑并不隐瞒，将朱卿炼尸一事全盘托出，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这件事情就少不了张婴以及道脉的帮忙。
当然，也做好了被张婴训斥的准备。
譬如，一个皇帝，帮助一个内阁炼尸，放在历朝历代都是极其荒唐且罕见的事！
张婴此刻的眼神很是平淡，并未说出责怪的言语。
沈仙佑讪讪开口：“你不骂我啊？”
“骂你有什么用，谁又管得住你，而且陛下都向我开口了，真要出了事，我能坐视不管？”张婴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无奈。
“那你说说阴差是怎么个事呗？”
张婴也不藏私，像个师父一样孜孜不倦地说着。
“不管是道家一脉，还是佛门一脉，都是有着阴曹地府的存在，那里掌管着生灵死后的秩序。”
“朱卿说的没错，地府丢了一个阴魂，就相当于朝廷丢了一个百姓。”
“一个两个或许不会被注意，但多了之后的后果，陛下也可想而知，这事搞不好会直接要了朱卿的命。”
沈仙佑之所以问，是活了快二十一年，真没见过阴差。
张婴解释道：“一般阴差的职责，大体上相当于衙门的捕快，捕快能抓的无非就是平头百姓，王侯将相一类人，尤其是皇帝，不归阴差勾魂或者缉捕，如果是朱卿的话，在阳间犯了阴间的事，应该是会由某一位执掌鬼蜮的鬼王下发签文，派遣阴兵过境，进而搜魂。”
“噢……那如果是我呢？”沈仙佑问道。
“如果陛下犯了阴间的事，会由十殿鬼王共同上奏阴天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倒不是说，阴间真拿人族皇朝的皇帝没办法，他们照样有本事能杀了皇帝，但皇帝身边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再者而言，沈仙佑本身，也不是个绣花枕头。
张婴的言语，把沈仙佑心里为数不多的忧虑给打消了，方才还觉得自己杀戮过重，会不会招致阴兵过境呢，敢情阴兵也不是抽象的存在，而是具象实质的存在。
“但陛下若是有朝一日亲临九泉，可就落到人家地盘上了，所以历代皇帝都会举行一些祭地大典，在这个典礼上会敕封一些地府的官差，也会成堆成堆的奉献香火，这是很简单的人情世故。”
张婴已经给出了保住朱卿的法子。
那就是举行一场祭地大典，用香火和官职进行交易，换取地府对朱卿私自炼尸的赦免。
沈仙佑苦笑道：“这个就得问咱们的萧天官了。”
“祭地大典，我可以请来许多高功进行主持，但举办大典的钱，我可就无能为力。”张婴说。
前段时间，萧灵珍拿来了户部的账本。
好家伙，从迁都再到登基，以及旱灾、战争等等支出，都快把沈圣昀的家底败光了。
不过这是夸张的说法。
萧灵珍和户部商量后，决定在今年十月的秋税收上来前，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一场典礼，按照以往的祭地大典，少说也得四百万两。
沈仙佑思虑过后，觉得还是要找萧灵珍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挤出这些钱。
张婴自认为是个成熟女人。
成熟女人都得懂事。
“陛下，那么，你就去萧天官的值房吧，水德宗的周琼找我有点事，让我去她那里住几天。”
“行吧，周琼找你啥事？”
“目前还不清楚，她让人带话，说让我面谈，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禀报给陛下的。”
沈仙佑点了点头，随后去往萧灵珍的精舍。
这大晚上的，萧灵珍仍然伏在书案上，提笔书写的动作始终没停过。
沈仙佑一来，她便放下手中的事，脸蛋上洋溢着笑容问道：“陛下今夜怎么来我这了？”
“那个……咱能不能挪点钱出来？”沈仙佑问道。
“陛下要挪多少，又做什么事？”
“举办一场祭地大典，你算算需要多少钱。”
典礼的预算，都是按照以往的例子来估算，户部然后拨钱，事后多退少补，退也是户部，补也是户部，前提是不能超过预算太多。
萧灵珍也不问原因，翻开了一本书籍，看着几个举办过祭地大典的先帝时期的耗银。
“武宗皇帝在祥武九年时就举办过一次，当时是用了三百二十万两白银。”
“现在的东西，可比祥武九年时贵得多，我感觉得要四百五十万两左右。”
“这笔钱，户部拿不出来。”
沈仙佑便问道：“皇室内帑呢？”
“就七百万银子了，其中有三百万还是找户部借的，用来继续修建皇城，其他四百万得用在宫里的日常开支，拨不出来一点！”
萧灵珍也明说了。
原先从玄京运送过来的实质资源，基本上都在迁都后兑换成了通用的金银，两个月来一笔又一笔的大开支，也没什么好的进项。
查抄魏弼家产，还得需要些许时日。
萧灵珍旋即拿出了一箱子银票。
“陛下，这是从当初跟着您存到现在的家当，里边差不多有着五百万，举办大典肯定是够的了。”
沈仙佑一时之间很是讶异：“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以前平常给我的首饰，还有一些珍宝，我实在不感兴趣，就换成了实打实的银子，打算以后我要有了身孕，给我的娃儿置办些家业，让他去蜀州当个富家翁，但陛下要用，那先就着陛下吧，反正我的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