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冷眼看着孟葭的眼泪。
在上流圈子混得久了，她可以分辨真情假意。
别人她可能不信，但孟葭的眼泪她是相信的。
她也信她的后悔，她没有想要破坏别人幸福的意思。
如果不是她强行把孟葭从广城叫回来，孟葭可能就在那生下孩子，或许她还会悄悄把孩子藏起了，假装没生过。
这么多天，明慧自己不是没有想过问题。
能怪孟葭吗？
怪不了。
她跟陆御臣睡的时候，她跟肖神还是情人关系，分分合合的。
孟葭和陆御臣都没做错什么，如果说做错，也许就是放纵了一把。
他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也不能料到后来的简明慧能接受陆御臣，并且同意跟他结婚。
错在她吗？
她不该接受陆御臣？
陆御臣不该在肖神的订婚礼上说，承认那个孩子？
谁都没错，错的只是阴差阳错。
明慧抚着额头，沉淀了会儿情绪，然后支起身体，无力地问道：“你发现怀了身孕，就没想过打掉孩子吗？”
孟葭吸了吸鼻子，抽了几张纸巾，狠狠擦拭眼泪，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鼻子红，眼睛更是红肿。
她道：“我发现怀孕时，想过打掉的。可我害怕……我不知道跟谁说。”
她通红的眼睛望着明慧，痛苦道，“我见过你小产后的样子。那时候你虽然表现得很平静，可我知道你难过。”
“那孩子，成了你的阴影，你最沉重的心事。”
“我害怕。”
“我那时候就想着，我不需要孩子爸爸……生下来以后，我独占孩子，也挺好的，反正我爸妈不催婚，也不是一定要我结婚。”
明慧听得头疼：“孟葭，这些话只是我们随口说的，不能当真的。”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
孟葭点头又摇头：“不是……我真的可以自己带大孩子。慧慧，我真的没有想过你破坏你的幸福……”
明慧冷静地打断孟葭的话：“但是现在陆御臣和陆家都知道了你怀孕的事。”
孟葭怔愣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会跟陆御臣结婚的。”
她自己也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从最好的朋友手里，抢来她的男朋友，她还是人吗？
她怕天打雷劈。
明慧哂笑，觉得孟葭天真得厉害。
“陆家是什么门第？你以为你生了孩子，他们就能让你进门？”
豪门圈子里，打发女人的手段有很多。
最常见的就是给钱给房子，给足了好处，打发完就行了。
豪门里的男人，第一不缺钱，第二不缺女人，第三不缺的就是孩子。
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新孩子。
周显崇倒是只有一个儿子，但那是周夫人铁血手腕，她掌控了一半周家，不允许有其他孩子来分割周晔的利益。
即使这样，黎珺娴还不是生下来儿子了？
豪门里，周夫人那样心狠手辣的贵妇又有几个？
“还有一种，留子去母。孩子给他们抱走，好一点的，给你一笔钱斩断关系。最坏的，你可能人都没了。”
孟葭打了个冷战，脱口而出：“不，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抢走我生下的孩子！”
她还是天真了。
自以为得到了男人的好基因，她就当培养自己的继承人，却没想过她那一点点家产，在陆家面前什么都不是。
如今想来，更觉得可笑。
她是怎么想到这可笑的理由，坚持生孩子的？
明慧静静地看着惶恐的孟葭，并不觉得她这一句“不”有什么分量。
陆镛派人去调查孟家，就是去看看孟家有无实力跟陆家争。
显然，他只能查到孟家家世清白，但不具备给陆家获利的能力。
明慧轻轻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不想给她压力，毕竟她就快要生了。
可她不得不提醒她，让她提防起来。
女人跟男人真的不一样，女人要承受的后果，比男人沉重多了。
明慧兀自想了些别的。
陆镛跟简行章谈判，想从茑岛分一杯羹，如今泡汤了。
他会不会将愤怒发泄到孟葭身上？
陆镛并不待见明慧，当初也是反对的厉害，是明慧可以带来的利益才让他改变想法。
孟葭倒是家世清白，没有亡夫也没有其他绯闻话题，可她的家世太低了。
明慧看了一眼孟葭，低声问：“他有联系过你吗？你来苏城，是来找他的？”
孟葭沉默了几秒，点头。
“他给我打电话，问孩子是不是他的。我说不是，他就把电话挂了。”
“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个电话有什么问题。在安市时，我私下跟他说，孩子跟他无关，我也不会跟你说，我跟他有过关系，让他忘记。我以为他那个电话，是再次让我保证。”
直到后来，她久久没有得到明慧结婚消息的后续，意识到不正常。
她那时不敢找明慧确认，一拖再拖。
是陆御臣去安市找了她，送她去做产检。
那时候她心里的不安感强烈到顶峰。
陆御臣的脸色不对劲，情绪也不对劲，行为更不对劲。
产检过后，陆御臣红着眼睛问她：“孟葭，你的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他说：“我跟简明慧结不成婚了，她不要我了。”
那时，孟葭的天都塌了。
她差点就早产了，稳了几天之后才敢来找明慧。
心疼得要命。
明慧是怎么忍着，忍了那么久，对她没有一句责备。
她真该死啊！
“慧慧，我不是来找陆御臣的。我真的只是来找你的，我想跟你道歉，跟你赎罪……”孟葭捂着脸流泪，无数次的后悔。
明慧喉咙翻滚，鼻子的酸堵让她呼吸困难。
她张开唇呼吸。
过了会儿，她转过头来正对着孟葭道：“只靠你，你是保不住孩子的。如果你想孩子在你的身边，要么争取嫁给陆御臣，要么让陆御臣帮忙，说服陆镛不要这个孩子。”
孟葭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会跟陆御臣结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明慧不想听她这句无意义的“不要”。
不管他们结不结婚，对她来说都与她无关了。
明慧说：“这里距离高铁站很近，你回去吧。别留在苏城，不然陆镛会以为你找陆家逼婚。他对你的印象不好，对你跟孩子就更不利。”
孟葭张了张嘴唇，明慧没再说什么，拿起包就走。
留给孟葭一个干脆利落的，果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