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棉经历了两个多时辰的生产,身体、精神都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生出第一个、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的神志还是清醒的。
她清晰的感受到一个、又一个孩子被挤出来,且清楚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以及门口好闺蜜的加油声、安抚声。
但,到了第三个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
身体的疼痛已经达到了一个让她难以忍受的境地,她的精神也开始涣散。
陷入昏迷前,隐约听到了“还、还有一个”、“少夫人,再用力”的话。
她仿佛即将溺水的人,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头顶,她即将窒息而亡。
在危机关头,她猛地反应过来:不能睡!还有一个孩子!我要把他生出来!
王棉发着狠,用力咬着嘴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挤压——
噗!
终于,她有种便秘解脱的感觉。
但,并没有听到洪亮的婴儿啼哭。
王棉半昏半迷间,还是本能的恐惧着:孩子没哭,难道、难道有问题?
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仿佛有千钧重。
她想要开口说话,但却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王棉奋力挣扎的时候,一记细细的、弱弱的哭声,冲进了她的耳膜。
哭了!
终于哭了!
孩子、没事!
确定了这一点,王棉提着的那口气散了,她陷入了黑甜梦乡。
恍惚间,她似是听到了好闺蜜的声音:
“阿棉!阿棉!!”
“怎么回事?少夫人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王棉很想告诉她:阿玖,别担心,我没事儿!
但她的状态很奇怪,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隐约还有神志,却已经无法控制肉身。
她能够听到阿玖的声音,还能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颤音。
阿玖在担心她!
不愧是亲闺蜜,是她为自己挑选的挚爱亲人!
阿玖来了,就在身边,王棉无比安心。
那一抹飘出体外的灵魂,也安然回归,她的世界完全黑了下来。
“……回禀公主,少夫人只是力竭,睡了过去。休息片刻,就能醒来!”
王棉昏睡过去,稳婆、医女等却不敢懈怠。
她们检查完王棉的身体,然后才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禀着。
王姮却没有说话。
在听到第三个孩子的哭声后,她终于忍不住,让人开了门,自己冲了进去。
刚进门,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迎面扑来。
娇气的王姮,本能的皱了皱鼻子。
但她还是坚持走到了产床前。
一个稳婆正在收拾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另一个稳婆则帮王棉排出胎盘、恶露等。
医女们也没有闲着,一个诊脉,一个帮忙检查身体。
王棉的贴身丫鬟们,则忙而不乱的为她清洗,并准备好干净的里衣。
王姮冲进来的时候,王棉已经被收拾干净,被两三个粗壮的婆子抬了起来。
其他奴婢则快速的将产床上,那些沾满血渍、羊水等污物的被褥扯了下来。
换上干净的,柔软的,充满着阳光味道的新被褥,婆子们才又小心翼翼的将王棉放回到产床上。
“阿棉!”
王姮快步来到床前,她根本没有去看排成一排的三个襁褓。
她的眼睛里,只有相伴十几年的挚友。
被收拾妥当的王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狼狈。
她的头发提前做了处理,被编成了长长的蝎子辫。
经过半天的生产,汗水打湿了头发,发型却没乱。
所有的头发都被紧紧的编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额头上、脸上、颈上的汗水,全都被擦拭干净。
就连被汗水等浸湿的里衣,也都换了下来。
除了小脸还有些惨白外,王棉的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空气中残存着血腥味儿,却又添加了香皂的味道。
王姮鼻子微微抽动,她对这个味道十分熟悉。
这是王棉惯用的玫瑰香皂,有着玫瑰的幽香,却又不十分浓郁。
淡淡的香味儿似有若无,仿佛让人置身于花圃之中。
王姮知道,这应该是用香皂清洗干净的里衣、被褥的味道。
“嗯,阿棉的这些奴婢还不错!虽不是世仆,却也规矩、能干!”
王姮暗自满意着。
萧无疾不在,家中亦没有靠谱的长辈坐镇,阿棉的这些奴婢,却还能谨慎周到的服侍着阿棉,亦是难得。
除了奴婢本身的品性、能力外,更多的则是阿棉调教有方、御下有术!
王姮轻轻的将王棉的一只手从被子下拉出来,伸出三根手指探了上去。
她在给王棉诊脉。
是的,作为沈先生的弟子,楼彧精通文史术算医卜等学科,王姮也都有所涉猎。
只是王姮懒,娇气,不太愿意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学习上。
她也只是“略懂”,而非楼彧的精通。
但,名士弟子的“略懂”,也是相对而言。
关键是,王姮所拥有的资源太多、太好。
不管是王氏的珍藏,还是楼家在战场上的战获积累,王姮用来学习的“教材”,很多都是“传说”中的古籍、珍本。
除了书,还有数百年间,无数前人的手札。
旁的学科也就罢了,医学最吃“经验”。
王姮作为“略懂”的半吊子,她所读过的医书,看过的病例,甚至比许多所谓名医都多!
即便是纸上谈兵,看得多了,也是有用的。
“……”
王姮静静的为王棉诊脉,阿棉的脉象还算平和,只是气血有些亏损。
这很正常。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艰难的生产,伤了元气。
不过,阿棉身体底子好,这次生产亦是有惊无险。
只需好好补一补,就能补回来!
看到王姮紧绷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些许缓和,产室内一众人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公主没有生气!
她们,成功渡过一劫!
……
昏睡过去的王棉,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她先是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周围的环境,以及若有似无的哭声,王棉这才反应过来。
想起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就在今天清晨,她忽然发动。
见了红,破了羊水,然后就是噗、噗、噗的生孩子。
王棉:……
“我居然生了一个人?”
“哦不,不对,不是一个!”
“一、二、三……卧槽,居然有三个?!”
好神奇!
好不可思议哟!
王棉看看守在床前的好闺蜜,又看看被乳母抱来的三个小襁褓,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在梦境。
她喃喃自语,她不敢置信。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两辈子加起来,也才四十岁啊。
虽然总觉得自己心态已经老了,可很多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
二十岁,搁在现代还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居然就当了妈?
还非常“短剧”的一胎三胞?
“我不是女配吗?居然有了女主才会有的待遇?”
王棉仿佛打了麻醉一般,即便睁开眼睛,大脑也是混乱的。
“是啊!你生了三个!”
“阿棉,你太厉害了!双胎已经难得,没想到,你居然生了三个!”
王姮见好闺蜜一脸懵逼,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感叹道:“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阿棉,你这是升级版的龙凤胎啊!”
作为古代土着,王姮的思维很明显还是“封建”的——
一个大家族,只有一个嫡子是不够的。
小儿难养。
生下来,并不意味着能够平安长大。
王姮不是诅咒,事实就是如此——
不说贫苦人家了,就是权贵,甚至是皇后,也夭折过孩子。
一根独苗,对于有爵位要传承的权贵来说,绝对是不够的,甚至有些危险。
王棉就厉害了,一下子生了两个嫡子。
就算自此不再生育,也不必担心传承的问题。
当然了,按照王姮的古代思维,没有嫡子,还可以有庶子。
王姮刚刚经历了嫡长闺的生产,她担心、她恐惧,她怕面对“一尸两命”的惨烈。
偏偏女子生孩子,就是一半生一半死的概率。
能够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幸运。
王姮最爱自己了,她断不会为了男人的传承,为了孩子,就葬送自己的性命。
为了避免婚后可能会有的“产育死劫”,王姮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有意培养能够随媵的奴婢。
郑十三最初就是王姮为自己挑选的媵妾。
可惜阿兄反悔了,不许郑十三随媵,还做主将她嫁了出去。
不过,不怕,没了郑十三,她还可以挑选其他的侍妾。
王姮确实爱重阿兄,可她没有彻底开窍,对于男女情事似懂非懂,也就没有太多的嫉妒。
且,对于王姮这样的皇朝贵女来说,奴婢、侍妾等,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人。
她们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王姮畏惧生产,不愿意自己冒险,却又需要孩子,那就让旁人来。
王姮自己这般想着,并暗中准备的。
但王姮又清楚,自己的这种操作,并不适合阿棉。
阿棉可是大虞第一妒妇啊。
为了不让丈夫纳妾,宁肯“吃醋”。
日后,若是因着自私而弄出了庶子,她“爱夫君至深,容不下旁人”的形象就会崩塌。
演戏要全套,人设不能崩,否则就不是简单的失势,而是有可能万劫不复。
王棉此次的一胎三宝,二子一女,就非常的好,加了双保险,妥妥的幸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