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风站在,教主宝座高台之上,目光如炬,审视着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你们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又如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刺破了大帐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恐惧与犹豫在彼此眼中流转,却无人敢应声。
唯有站在前排的长老领赵铁鹰,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粗壮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身上的铁甲在摇曳的火光下泛着冷光,读懂了教主眼神的示意。
“此次我们红莲起义的消息,不出旬日便会传到燕国朝堂之上,那小皇帝必然会派兵围剿。”叶玄风猛地提高音量,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你们以为,燕国还是曾经那个坚不可摧的燕国吗?十万大军都救不了如今的燕国,更何况……”话音戛然而止,他大步走下台,铁靴重重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人群下意识地自动分开一条路,仿佛被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所震慑。
叶玄风走到中央的沙盘前,那是一个精细无比的燕国地形模型,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各色小旗,仿佛一场无声的战争在此上演:
“根据可靠情报。”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代表京都的木雕城楼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其碾碎:
“小皇帝麾下号称十万的百战穿甲军,和京营大半兵力已被派到东境平叛。就算他们行军如飞,迅速平定东境叛乱,就算百战穿甲军战力强悍无匹,可攻打青州十四关,必定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如今,他们怕是正如同受伤的野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战。数月前京城那场兵变,更是让京营精锐损失过半,至今都还未恢复元气。”
说着,他一把拔起一面黑色小旗,又迅速插回原处,动作干脆利落:“如今京城可战之兵不过五万,而这五万人还要分散防守京师四面城墙和皇城,周周边真正能调动起来,用于出征的战兵,怕是连两万都凑不齐,他敢把最后这点家底派出来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个瘦高的青年挤到前面,他是负责情报的副堂主,适时的说道:“教主,南楚暗夜司最新情报显示,小皇帝又派了两万百战穿甲军南下,防范南方三王。”
“很好!”叶玄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按此推算,燕国朝廷收到我们起义的消息后,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精锐前来围剿。京师三府是他们的命根子,如今燕国正在推行改革,触动了各地世家门阀、地方豪强的利益,他们必定怨声载道,随时都可能揭竿而起,到时候整个燕国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他们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对付我们?”
“教主此话虽然有理,”一位长老忍不住开口,声音粗犷如雷,震得周围空气都微微颤动:“但教主未免太过乐观!即便如教主所说,燕国朝廷派不出精锐,那些地方驻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红莲军刚刚组建,武器简陋,训练不足,拿什么去抵挡他们的进攻?”
叶玄风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仿佛两把出鞘的利刃,直刺长老:“赵长老是怕了?”
“我赵铁鹰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赵铁鹰,领会教主的眼神,装出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样子:“我只是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
“送死,哼?”叶玄风冷笑一声,突然拔高声音,字字铿锵,“如今燕国朝廷内忧外患,正是我们创造红莲天国的最佳时机。若错过这次机会,等燕国改革完成,国力恢复,我们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叶玄风斩钉截铁地说:“燕国东境的叛乱虽然已经平定,但南方的三位藩王也在蠢蠢欲动,他们觊觎皇位已久,怎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只要我们在这里如星星之火一般点燃反抗的烈焰,各地反抗势力必会纷纷响应。到那时,燕国朝廷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烛火突然明灭不定,狂风呼啸着灌入营帐,吹得众人衣袂翻飞。叶玄风的影子在牛皮帐上不断晃动,化作张牙舞爪的巨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燕国如今内忧外患,变法闹得民怨沸腾,北方草原的部落对燕国的土地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各地起义军更是越剿越多。短时间内等朝廷反应过来,派来的必然是些临时拼凑的杂役,或是连刀都拿不稳的新兵!”
他猛地抽出佩剑,寒光映得众人面色发白,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营帐之中:“只要我们挺过最困难的时期,等天下各国,和州府县纷纷响应,小皇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江山——”
剑锋划过地图上的京都,仿佛已经将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斩于剑下:“在天下人手中分崩离析!”
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叶玄风扫视着台下众人,眼神坚定而炽热:“愿意随我叶玄风举起这面红莲大旗,为了心中的理想和自由而战的,站到左边;心有疑虑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他的声音在营帐中回荡,久久不散,众人只觉后背发凉。
叶玄风迅速换上了一副笑脸模样,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诸位也不必过于担心,云州是我们发展的重中之重,而在能够最短路程抵达云州的临创府必经之地上,我红莲教其他分教,已经在此经营多年,在各大战略要地上,设置了不少钉子,必然能不断拖延燕国平叛大军抵达云州的行军速度,所以我们只要以最快的速度蚕食整个云州,届时就算是面对朝廷精锐大军,也能有抵抗之力。”
叶玄风将剑高举过头顶,剑身在烛火映照下光芒夺目。“红莲教兄弟姐妹们!燕国的腐朽统治即将终结,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就让我们用敌人的鲜血,为红莲教的崛起奏响第一曲圣歌!”
营帐内众人热血沸腾,齐声高呼:“为了红莲天国!”
声浪冲破营帐,在寂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恰似那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蓄势待发。
——————
数日后。
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猩红。云州临近州府的边界处,延春府地界上,暮春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沙尘,如同无形的利刃,掠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声。
枯黄的野草在狂风中伏低身躯,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火默哀。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支身着红甲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蟒,缓缓向前蠕动,铁甲与夕阳交相辉映,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
北路军平叛大将军皇甫嵩骑在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一片甲胄都经过精心打磨,接缝处严丝合缝,彰显着皇室禁军的威严。
他眯起眼睛,眺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与决绝。身后,主力军一万两千名燕军精锐,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股钢铁洪流。铁甲碰撞声与马蹄声交织成一片肃杀的乐章,每一声响动都仿佛是死神的鼓点,在寂静的平原上回荡。
“报——“一骑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马蹄扬起一路尘土,宛如一条黄色的长龙。那斥候面色焦急,额头上满是汗水,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皇甫嵩抬起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全军立即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般停下,展现出这支军队极高的纪律性。那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急促:“禀将军,前方吉安城已被乱民占领,城门紧闭,城头插着红莲旗号!“
副将韩冲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红莲教?他们不是主要在云州活动吗?怎么延春府也有了分支?”
他的声音中带着疑惑,同时也透露出对局势变化的不安。红莲教行事诡秘,教众分布广泛,且时常煽动民众叛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其势力扩散到延春府,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皇甫嵩面色不变,依旧沉稳如山,但手指在缰绳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看来红莲教的势力比朝廷预想的扩散得更快。”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寒意。转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道:“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日落前抵达吉安城下。”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彰显出他作为一军主帅的果断与威严。
皇甫嵩冷冷地看着前方,云州局势瞬息万变,每一刻的耽搁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目光如刀,望向远处必经之地的城池,心中暗自思量:“若不剿灭,必然影响后续大军粮道,红莲教中的知兵之人,想必都是西蜀国靖安司安排之人,可惜不过是螳臂当车,哼。”
在他眼中,这些叛乱者不过是跳梁小丑,虽然背后可能有西蜀国的支持,但凭借着自己的军事才能和精锐之师,定能将其一举荡平,相比于当初黄巾起义,这些人可差太多了。
“是将军。”韩冲应声点头。他跟随皇甫嵩多年,深知这位将军的脾性——一旦决定,便不容更改。韩冲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即传达命令,全军将士步伐加快,朝着吉安城疾驰而去。
大军继续前进,随着距离拉近,吉安城的轮廓越发清晰。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城墙高约三丈,四角建有箭楼,原本是守护一方平安的堡垒,如今却落入乱民之手。城头上人影晃动,隐约可见刀枪的反光,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让人不寒而栗。
皇甫嵩勒马停在一处高坡上,仔细观察城防。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片刻后,他沉声道:“派斥候侦查周边二十里,看看是否有伏兵。“
他的部署周密而严谨,每一个命令都直指要害,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末将遵命!“韩冲抱拳领命而去,他深知责任重大,立即挑选精锐骑兵,迅速执行任务。
皇甫嵩又转向另一名副将:“李肃,准备攻城器械,同时命火头军开始埋锅造饭,让士兵们吃饱喝足。“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战争即将来临,他必须让士兵们保持最佳状态。
“就地取材!“皇甫嵩“砍伐周边树木,制作云梯、撞木。吉安城不是坚城,不需要多么精良的器械,以我军战力,只要登上城头,以点带面,城破不过在顷刻之间……”
“是!“李肃闻言,匆匆离去安排。
皇甫嵩,透过千里镜,目光如炬,注意到城头上的守军,防守布置有些章法,但不多。
占领城池的,非训练有素的红莲教主力。但他并未因此而轻敌,战争瞬息万变,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
吉安城内,猩红的火焰纹旗猎猎作响,混着焚香气息的空气凝重如铁。
城墙上。
赵铁柱抚摸着腰间刻满经文的弯刀,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军营,掌心升腾起炽热的躁动。作为红莲教吉安分舵的坛主,他曾在教主亲授的圣火前立下毒誓,此刻更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赵大哥,朝廷的军队太多了,我们...“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年轻人声音发颤,这是教内新提拔的“护法“王玄真,虽熟读兵法,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住口!“赵铁柱猛然转身,脖颈处的红莲刺青随着动作扭曲,“圣典第七卷写得明白——'烈火焚身方见真如'!投降?那是背弃圣火的懦夫行径!“
王玄真惨白的面具下透出几分慌乱:“可是...我们本想以教义教化万民,是官府先派了鹰犬围剿...“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赵铁柱的弯刀出鞘三寸,映得四周火把愈发猩红:“城门一破,不仅是你我,所有教众的灵魂都将坠入无间地狱!唯有战至最后一滴血,方能往生极乐!“
城头传来此起彼伏的颂经声,手持刀剑的教众们正将朱砂绘制的符咒贴满城墙。这些来自方圆百里的信众,人人都在眉心点着象征圣火的红印,即便面对朝廷精锐的围剿,眼中依然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夜色渐深,赵铁柱在临时改造的法坛召集骨干。
“粮仓里的粮食只够吃七天了。“负责后勤的李护法双手合十,语气却毫无焦虑:“但教众们已做好辟谷准备,圣火会赐予我们力量。“
“水井都在城内,倒是不怕断水。“另一个头目转动着串珠:“只是箭矢不足...“
王玄真突然压低声音:“我观察朝廷军队的旗号,领兵的好像也从未听说过...”
“管他呢!“赵铁柱猛地拍案而起,烛火被震得剧烈摇晃:“教主有言——'白骨堆成莲台座,鲜血浇灌极乐花',今日就让官军见识红莲圣兵的威能!”
赵铁柱独自站在法坛中央,凝视着跳动的长明灯。他想起入教那日,教主为他点燃眉心圣火时的灼热,那远比此刻眼眶的湿润更加真实。在这生死关头,任何软弱都是对圣火的亵渎,唯有燃烧一切,方能证得永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