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涧水淙淙伴落花,兰草点头凝露华,曲径通幽树婆娑,月照花林浮暗香。
两人一前一后,仍旧按原路返回,再度路过镜湖,湖边玉台上,几个童子在洒扫,几个童子在布置,为明日第二场花会做准备。
没有打扰人家做事,两人绕过,转入返回青昙斋的小径。
见丁辰沉默,舒素心倒是好奇起来,虽是四下无人,却仍是传音问道,“江道友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丁辰目光虚了虚,故作随意,“舒楼主是说那位前辈?不就是个闭关清修的老头子吗,有什么可说的?”
“老头子?”
舒素心一听,也是哑然失笑。
这琉璃宗肯让一个玄都观的炼虚大圣留在自己宗门禁地中几千年内,且丝毫风声未露,必定是与对方达成了什么交易。
就是不知道,在归藏真人的诸般谋划中,这琉璃宗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丁辰心中思忖,不过,既然是对方先开的口,倒是可以试探一番。
正待开口,不想却是舒素心直接传音道,“那位前辈交代的事情,道友可需要妾身帮忙?”
“事情,什么事情?”
丁辰眼中闪了闪,故作不解。
舒素心走在前面,也不打机锋,直接传音,“道友无需如此小心,是那位前辈特别交代妾身,若是道友需要,便让妾身尽量协助。当然,具体是什么事情,妾身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丁辰撇了撇嘴,倒也没回绝。
“此事,在下还没想好,不过,这几日,若是在下有什么言行,还请你帮忙附和一下......”
舒素心闻言,果然也不多问,只点头应下。
......
回到青昙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丁辰心中有事,自然是静不下心来,也不打坐调息,将就廊下石凳坐了,斜靠着仰头看着后山团团梨花,月映似霰。
好半晌,目光才落下,又看向那从千古竹下的青蕊昙花,花苞似乎比前几日饱满了不少,有些含苞待放的意思。
眼中不由泛起一丝狡黠,当即从怀中摸出一枚传讯玉简。
灵光在玉简中闪动,随即消退,闭目静候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玉简才再度亮了亮。
丁辰嘴角当即勾起一丝浅笑,这才回房。
转至次日,第二场花会继续。
依旧是梨花漫天,大有佳瑞皓色远迷,乱把白云揉碎,樽前湖光潋灧,三山缥缈蓬瀛之感,又见镜湖中多了许多各色锦鲤,追花逐影,嬉戏浮沉,如在镜中天。
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昨日虞神歌珠玉在前,今日之人多是应景唱和,少了些争先功利,反倒是多了几分随性洒脱之意,更觉意趣......
丁辰四人依旧坐在一处。
闲聊之中,丁辰目光时不时在三女之间流转,见本场时间差不多了,却是笑道,“虞仙子,看来今年花会的魁首已无悬念了!”
虞神歌面露一丝自得,却也知道谦虚,含笑回道,“江道友谬赞了,明日不还有一日吗,说不定,还有哪位道友另做妙曲,未曾展示呢?”
“诶,纵有,也未必就比得过虞仙子那曲‘游仙诗’......”
丁辰笑道,又是看向舒素心,又道,“舒楼主,虞仙子可是你请来的,你这次也是出了风头,合该请一顿酒才对......”
舒素心眉眼含笑,啧啧哼笑道,“这还需要你来说,我早就说要聚一场,只是虞家妹子不肯赏光,花会一结束,便得返回玉华山......”
说着,还有些埋怨的看了虞神歌一眼。
虞神歌自然连连告罪,只推说实在是其兄长进阶在即,无论成与不成,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不好滞留在外......
丁辰一听,便多少猜到其中内情,若是最终,真是此女得了那瓶天在水,也算是怀璧其罪了,自然要赶紧返回宗门,才算安全,若是没得,那这聚会自然也就没了意思......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丁辰眉眼一转,又是笑道,“这有什么,虞仙子既然急着返回宗门,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便就今晚如何,舒楼主没意见吧?”
舒素心自然没意见,只是笑丁辰一毛不拔铁公鸡,就想着蹭酒。
话递过来了,丁辰自然接住。
“瞧舒楼主说的,一顿酒,在下还是请得起的,这样,今晚便在在下住的青昙斋小聚,院中有一株昙花就要开了,正好赏花佐酒......”
舒素心也是适时接话,“可是那株青蕊昙花?那可是株名品,两位妹妹可不要错过了......”
“哦,那倒是要去看看......”
四人说笑,便要定下之时,却听金钟声响,正是丹姝仙子。
她本以为今日会冷场,不想倒是更畅快几分,正待宣布今日仍是虞神歌继续瀛台观花,却见那虚堂真人站了出来。
众人一见,自然肃静几分。
“诸位,老夫观今日情形,想必今年花会的音律魁首已经没有争议,不若就不必再等明日吧......”
虚堂真人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意味着那瓶天在水花落谁家了。
虽然也有人心中难免有些想法,但炼神大能都开了口,倒也没人敢反驳。而且,也没人自诩能超过虞神歌的,事情便就此定下。
虞神歌自是喜不自胜,连连向着丁辰三人致歉,又请了三人日后到玉华山做客,这才随那丹姝仙子去了。
含笑看着虞神歌离开,丁辰心下正思量找个什么合理的理由继续这个局,却听虚堂真人合掌,啪啪两声。
湖畔众人闻言,只得再度端坐。
“各位,虽然那瓶天在水已经名花有主了,但明天的花会还要继续,却是不能让各位扫兴,这样,老夫这里,另有一物......”
说着,就见虚堂真人袖中灵光微闪,飞出一物。
丁辰一看,眼中不由一愣,下意识拇指蹭了蹭那枚储物戒指。
却在同时,一旁的朝颜手中玉盏也抖了抖。
丁辰本就一直在分神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当即有所察觉,虽是不动声色,但心下仍是不由狐疑。
玉台上,虚堂真人手指转动,便将那东西捏在手中,却正是一枚打磨得油光水润的黄褐色竹片,状似用了多年的竹简,小臂长短,宛若玉质。
“各位,此物乃是老夫数年之前意外所得,明明不似凡物,但琢磨了许久,都看不出其中玄妙,老夫也曾请教过某位前辈高人,对方也只是猜测,此物,或许,可能乃是异界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