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于有人听懂了。
所谓的提气啊,便是一次次的鼓励,一次次的邀请,一次次的呐喊。
直到有人站起来,高声的回应!
“太行山愿随宫主入川!”
裴林剑如剑般站起,手在抖,手在抖!
南洲人的手在抖啊!
“风回谷愿随宫主入川!”
又有人豁然站起,心在跳,心在跳!
南洲人的心在狂跳!
在抖说明害怕,在跳说明紧张。
害怕?害怕此事不成!紧张?紧张南洲不幸!
“周家寨愿随宫主入川!”
“长乐坊。。。”
姚望舒双眸里藏着剑,她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仙人站起,剑意战意交融升腾,吹的紫云堂内狂风阵阵,而她在风中,驱风而行!
试问,此时这个女孩之夺目有没有胜过在紫云堂中走过的那些天才?
诸位仙师,看到此时的她,怎么会不想起那一天少年站在法坛上,对着九洲天下高声的喊。
“我萧不同并无什么不同!但南洲确有不同!此地修道虽苦,但不同之处!——当是格外动人!!”
。。。
格外动人啊。
葛道人看着这个女孩,不知怎么生出一丝骄傲来,凡人如何?
动人之处当真不同矣!
然后他又开始佩服那对师徒。
原来这一切真的不是巧合,姚望舒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有人满怀期待。
玉蟾祖师当真是活的最久的圣人,他见过太多,所以看人从不看修为或者天赋,也不看仙人还是凡人,他看的只是她本身,他相信那轮明月如果落在她的手上,便比挂在天上要好。
他相信女孩早晚会慢慢懂得自己的意思,他相信自己的徒弟会支持自己的看法。
姚望舒没有惊天的智慧,她经历了不同身死、二祖法坛、玉屏大雪、蟾宫遗少等等,最终在望舒城面对与“巨木”合污的白玉宫,才终于理解了这一切。
她才明白那场提气,是做给南洲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所以她决定,要做萧不同未完成的事,要比萧不同做的更好,成为不讲君子之风的萧不同。
“唉——”葛道人忽然叹了口气,在一声声南洲修士的呼喊声中,他有些遗憾的开口问道:“我听闻你入道走的是我们紫云仙宫之路,后来修习的也是由我们紫云仙宫的修士给你修改的吞灵法,你最终学的竟然是蟾宫那两位?”
“是的,是他带我走入修行路,也是他一路教我。可我的道,承自明月, 得自不同!生在南洲,死做鬼雄!”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过,但身后南洲的仙人大半已经站起,少数不动者,如坐针毡,但他们已经不重要了,已经足够了。
南洲人似乎真的找到了他们想要的“圣人”,原来白生才是错的。
不论是仙人还是凡人,不论是天仙还是筑基,南洲人一直需要的,一直在寻找的,或许只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
一个生在南洲,死做鬼雄的人。
道理说遍了,但没有说动姚望舒,她做出的决定一定已经想了很久,想要找到她道理的漏洞是很难的。
“说到底,你姚望舒不过是算准了,我紫云仙宫不会也不能强压南洲道门,所以才决定在这里做一出戏!是想踩着我仙宫给你自己立威吧!”那位准圣老人看着气息升腾的南洲群仙,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站起,紫云仙宫的队伍中有十数人紧跟着站起,于是劲风袭来,与南洲群仙形成对峙。
局势再次升温。
你姚望舒当然勇敢,不惧骂名,迎难而上。
但你以为我紫云仙宫就是懦夫?你以为你是南洲道统,我就忌讳旁的,不敢打你?
“长老。”
终于一直安静苦恼的秦怀雀开口了,他声音不大,也没什么威势,但是在紫云堂里很是清晰。
那位老圣人缓缓侧目,看向秦怀雀,少年对他一笑,示意他坐。
老人沉默了一瞬,安静的坐下了,没有再次开口说什么。
秦怀雀看着姚望舒,依然挂着笑容,只是带上了几分苦恼和埋怨。
“姚宫主倒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他用腰间的纸扇挠了挠头,继续道:“说是退出南洲,但我紫云一动,天下皆要侧目,若是中洲真的南下,宫主真的打算带着诸位南洲的修士拼杀?”
姚望舒无声点头。
秦怀雀便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相信,他笑着开口问道:“宫主此法是自己想的?”
姚望舒依然点头。
“我就说嘛!大师兄是不会如此行事的!”秦怀雀恍然大悟的用纸扇轻敲手掌,发出啪的声音。
终于,话题不得不来到这位双方一直避免提起的人身上。
过于亲密的关系对于彼此的交易都不是好事,大家都没有主动提,顶多草草带过,但这位笑容温和的秦怀雀在确定寻常方法已经无法改变局面的情况下,选择了摊牌。
如果道理不同,说服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转战感情。
“宫主可知他会怎么做?”秦怀雀像是随意般问道。
姚望舒知道唐真会怎么做,熟悉唐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实用主义者,对于萧不同以命提气的做法敬佩,但不会学习,很多时候,他并不会为了精神追求而付出成本,反而会像个反派一样无比实际的一点点去抢夺利益。
“会借助紫云仙宫的力量稳定南洲。”姚望舒觉得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拒绝的,说不定还喜滋滋的多要点利益。
秦怀雀笑的更灿烂了。
“听闻宫主一路走来,与我那大师兄相互扶持,宫主也该明白,他做事往往看着简单,但其实最后总能如意,如今宫主既然知道他的做法,为何连试都不用试?过往难道宫主不曾按他说的做过?”秦怀雀似乎考虑到双方的关系,所以没有说的很直白。
其实意思很简单,你姚望舒做了这么多,虽然自己的道理形成了闭环,但你要清楚,你学的人,玉蟾祖师也好、萧不同也罢都最终身死了。
如果一定要学,你学师兄,尚可活命,成大事也未必不可能。
姚望舒缓缓低下头,这是她自站起后第一次低头,那柄剑终于收鞘?
南洲群仙皆是肃穆,其实这些道理都只是空话,真正在说的是唐真这个人在姚望舒心中的位置,你如此对待紫云仙宫,难道没有考虑过一丝一毫的唐真吗?
这就是秦怀雀的杀招,女孩太过年轻,而年轻人的感情之事往往占心口的一半,更有甚者占十之八九。
“曾经的我会按照他说的做。”姚望舒低着头开口。
秦怀雀笑着看她,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光彩,将年轻男女的心理放在明面上,显然对羞涩的女孩来说是攻心的,是容易混乱的,是讲不清的。
他正准备继续开口,将道理引向感情,但姚望舒已经抬头了。
长剑依然明亮,女子再露锋芒。
“因为那时的我全力爱他!可以为他而死!”
不带一丝羞涩,无比果决的一剑,要扎的在场每个人不敢直视她!
爱他,有何说不可?为他而死,也是证明过!
你若要问,我便认真回答。
勇敢地爱一个人,自然要勇敢地说出来!
“就像现在的我全力爱着南洲,可以为南洲而死!”女孩的眼睛里无比透彻,没人知道她刚刚低头的时候在想什么,我们只知道,她抬起头时,天地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