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三人一路慢飞回玉屏观,屏姐扶着肚子跳下黑剑,嘴里还惦记着斗篷的事。
可这一抬头却看见观门前坐了一位满脸大胡子的老人,正百无聊赖的靠着观门打哈气。
“老大爷,你有什么事吗?”王玉屏走上前问道。
那老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站起身子,随着裤腿上升,屏姐才发现他的左腿是一根木棍。
老人在自己肌肉虬结的身上摸了摸,最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被布包裹的棍状物件。
“姚望舒让我给你送来的,说是送给孩子的。”他把那物事一扔,郭师兄伸手接住,老人便转身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山道上。
三人彼此看看,然后低下头拆开了布包。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短剑,剑柄金黄,剑身平直,没有剑格,一些细微的暗黄色纹路在剑脊上若隐若现。
说实话有些过于短了,拿在郭师兄手中就像是一把玩具,但其实重量并不小。
“红儿送的这个做什么?”屏姐忍不住摇头,哪有给没出生的孩子送剑的。
“这是法宝。”郭师兄认真的开口,他的眼神微微颤动,明明只是握着剑,他竟然隐隐能感受到了脚下地面百米内所有的细微震动。
“了不得的法宝。”他再次补充。
“哦!就是一时半会用不到。”屏姐似懂非懂的伸手摸了摸,没摸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干脆的往观里走去,她此时觉得红儿是收到自己的斗篷了,所以心情放松了下来,有些发困了。
“好东西。”小胖伸手摸了摸,便也往观里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道:“我就说红儿看得见咱们吧!”
郭师兄无语的看向两人,心中开始怀念唐真,然后认真思考明年玉屏山是不是该招几个真正爱修行的修士了。
不然他真的很孤独啊!
。。。
第二日的清晨,玉辇就飞离了太行山的主峰,月牧的队伍再次扩大了很多,不知红儿和裴林剑是如何商议的,或者干脆就是太行山选择重仓即将完成的月牧,足足增派了十几位天仙以及近百名金丹修士,可以说太行山的主力几乎倾巢而出。
这是一个胆大但并不鲁莽的决定,第一,月牧行程已经临近尾声,此时加注,不论如何短时间内都能收回成本。
第二,如今南洲人都知道月牧最后的门槛就是施家,此时给月牧添力,也算是火中送炭了。
第三,九洲所有人都不得不意识到这场月牧的结果将奠定南洲的基调,当姚望舒带着南洲道门的大势在首山与天下道门魁首合龙的时候,南洲便再次和道门绑定。
可以说这就是给中洲儒门的谋划当头一棒,这也是月陨后,南洲实际意义上的第二次即将达成共识。
不论你如何看待姚望舒、南洲人如何看待姚望舒、九洲人又是如何看待姚望舒,便当她是竖子,但她已成名。
要怨就怨南洲时无英雄吧!
此时月牧的队伍十分夸张,只说修行者的数量便已经来到了惊人的地步,远超白生二祖法坛时的威势,隐隐触及当初巅峰的蟾宫。
质量虽然混杂,行为也不统一,但南洲的宗门十之八九都在这个队伍中,更不要说还有一位准圣了。
而月牧也是一场对望舒宫的考验,队伍的整合分工、信息的收集统计、行程的安排规划等等,每一个望舒宫的修士包括姚红儿和拂衣都在每天被迫的处理海量的问题,要知道越往后月牧的队伍中望舒宫的修士占比就越少。
当初出发的时候望舒宫的修士像是押着其他宗门的修士前进,而如今,月牧已经是其他宗门的修士将核心的望舒宫队伍以及玉辇围在中间前进了。
所以红儿没有能离开队伍,回一趟玉屏山去看看屏姐、看看郭师兄和小胖,还有那棵老榕树。
“宫主,下一站便是南亭了,刚刚传来消息,南亭施家似乎疏散了部分族人,看样子在以防万一。”玉辇外白子鹤的声音响起。
“嗯。”姚望舒把头埋在书本里随口答道,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很多宗门在月牧来临前都会先疏散一部分家中子弟以防万一,尤其是在她血洗桐庐观之后。
虽然望舒宫自诩不滥杀无辜,可那场灭门还是影响了南洲宗门的看法,桐庐有错,可是否全员该死?望舒宫的评判有多少真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万一自家有那个不孝子孙学了魔功,结果正好被月牧抓到,到时候成了第二个“桐庐观”,他们上哪说理去?
所以先把优秀的子弟和种子送出去一波,如此才能安心啊!
就像铁石这种壮汉准圣,明明都打算顺从月牧了,不也还是遣散了自己的弟子们吗?
“红儿姐,拂衣学会了!”念娘一下冲进了玉辇,她喜出望外的跑到红儿面前。
姚望舒抬起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来看!”于念娘抓住红儿的手,走出了玉辇。
一出来,便是高亮的日光以及一望无际的洁白云海,明明很庞大的月牧队伍,各色新奇的飞行法宝和法术在天空和云海的映衬下稀疏的可怜,站在玉辇上左右看去,浮动的仙人们像是群飞的候鸟,与玉辇保持着距离,又始终围绕在周围。
“看!”于念娘伸手往上一指。
姚望舒抬头看,却见玉辇上方一个小丫头正张开双臂,舒展着身体飞在半空中。
那是拂衣,她穿了一件袖袍很大的明黄色衣服,腰间系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侧拴在了玉辇上,这么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个人形的风筝呢!
“宫主!我飞起来了!”拂衣被风吹的小脸乱颤,却还是大笑着叫道。
“别张嘴!小心呛风!”于念娘赶忙喊。
而玉辇另一侧被白子鹤牵着的择荫蹦蹦跳跳的喊着:“飞高一点!高一点!”
这个小丫头当初学法术最大的希望就是可以飞,可她天赋一般,境界又低,蟾宫的那些高深的概念法术自然不适合,最终于念娘将自己的那套“蝶舞”教给她。
这套“蝶舞”的特点就是飞起来很美,袖袍浮动像是蝴蝶一样,当初在望舒楼里,于念娘总是这么从一楼飞上二楼,又从二楼跳下一楼,迷得那些年轻的小伙计们一个个五迷三道的。
而刚开始学的这套法术,就需要穿袖袍宽大的衣服,还需要乘风借力。
后来火烧望舒城,这些事都耽误了,直到月牧开始,于念娘每天都会拉着拂衣练习,借助玉辇高空飞行的优势,练了好久,才终于有了如今的“风筝”版本。
姚望舒忍不住笑,她打赌,就算是个不会法术的凡人,那么小的身子穿着那么大的袖袍,站在玉辇上也会被吹的要飞起来的。
可看着那个小丫头迎着风的笑脸,她忽然眼睛有些酸,对于望舒宫这一行人来说,能有一个人达成小小的心中所愿,便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那些关于亲情、爱情、友情的苦大仇深,随着万米高空中狂猎的风抛之脑后,于是姚红儿双手隆起,高声的喊道。
“飞吧!飞吧!飞的高高的!解开那绳子!”
绳子随风解开,拂衣就像是一只大鸟一下冲向高空,上升气流托举着她高过了所有月牧的队伍。
仙人们仰起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她忽高忽低的滑行着,时而扎进云层,时而又忽然钻出,带着银铃一般的笑声,天地间没有什么能让她停下。
格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