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扑棱着翅膀,绕着众人飞了一圈,最后停在半空,歪着脑袋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但丁。
“嘿,伙计们,我们是在开但丁的追悼会吗?气氛也太沉重了吧!”它夸张地说,试图活跃气氛,可惜没人理这个聒噪的使魔。
所有人都围在昏迷的恶魔猎人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唤醒方案。
崔西已经上去抽了两巴掌,但丁的脸颊都泛红了却依然毫无反应。
蕾蒂俯身在他耳边大喊“还钱”和“事务所破产了”,结果但丁反而睡得更沉了,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要不我来?”V笑得一脸和善,手中的拐杖轻轻敲击地面。
“你看起来像是准备借机捅死他。”崔西挑眉。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尼禄。
“来来来,小伙子,”蕾蒂坏笑着推了推尼禄,“你来给你叔叔两拳试试,说不定亲情的力量能把他唤醒。”
尼禄:???
就在暴力青年犹豫要不要对亲叔挥拳时,V已经晃着手杖,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垂下,似乎下一秒又会陷入沉思之中。
“为什么不待在但丁身边?”
V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利亚。这个神秘的女人总是神出鬼没,说些不着调的话,也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他并不需要我。”
利亚闻言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是因为我想通了。你呢?”
“……”
“不要在心里骂人哦。”
V的手指收紧,翠绿的眼眸冷冷地瞪着她,左眼仿佛写着“有”字,右眼则是个“病”字。
利亚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这样吧,昨天我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我觉得应该和你分享一下。”
话音未落,她突然抓住V的手腕。V下意识想要抽回,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利亚的掌心传来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一个以无名氏自称的旅人,在无尽的生死轮回中寻找自我和答案。而那个人,居然和维吉尔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虽然他们追求的东西并不相同。
当但丁被孝顺大侄子爱的拳击下惊醒的瞬间,正好看见V向前栽倒的画面。
恶魔猎人一个激灵跳起来,刚要冲过去接住V,就见利亚已经稳稳扶住了他,格里芬也及时抓住主人的肩膀帮他保持平衡。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这不是看他太累,用法术帮他高效休息。十分钟顶两小时,不信等V醒了你自己问他。”
她说得太过顺理成章,表情也自然得无可挑剔,让但丁不得不将信将疑。
他强压着焦虑等了十分钟,终于看到V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但丁凑得太近,几乎要贴到V脸上。
“我——”V罕见地卡壳了两秒,才艰难地吐出后面两个字,“没事。”
“那就好,”但丁松了口气,随即皱眉,“对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他的目光在利亚和V之间来回扫视。
“当然是因为你个废物输给尤里曾的缘故。”V毒舌地说。
“……”
这要是维吉尔本人,但丁肯定一拳头挥上去了,可V只是维吉尔的人性,本来就命不久矣,而且身体弱不禁风,根本经不起他一拳。
恶魔猎人磨了磨牙,最终决定——算了。
然而V却突然推了推但丁。
“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确实,和尤里曾激战后但丁就直接在废墟里昏睡了近半个月,不臭才怪。被嫌弃的但丁一脸受伤地走开了。
而V则转向利亚,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那是谁?”
“那个人吗?他没有名字。就像他的人生没有答案。他能做的只有面对过去,面对真相,然后承认它们,背负它们,并选择不再重蹈覆辙。”
微风拂过废墟,带走了低语,却留下了思考。V没有再问,翠绿的眼眸凝视远方,那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虽然说好了要群殴尤里曾,可真正打起来,首先阵亡的,是利亚带过去的自动哨卫炮台。
这些造价不低的精密自动武器,在尤里曾的攻击下犹如纸糊一般,只需要被打中一次,就化作了满地废铁。而它们的攻击却只能在阎魔刀形成的护盾上激起些许涟漪。
接着是蕾蒂这姑娘。
“见鬼!”蕾蒂啐了一口,她已经尽量避免近战,只用火箭筒远程射击,却仍不可避免地被战斗的余波冲击掀翻。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右臂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
此前,利亚已经给她治疗过一次,而人类的躯体显然不像恶魔和半魔,可以在一天内反复承受魔法对细胞的刺激。
“好吧,我退出。”蕾蒂龇牙咧嘴地跑向入口处,“这种级别的战斗果然不适合人类。”
崔西坚持得更久些。
但令人烦躁的是,她最擅长的雷电,和利亚的攻击法术一样,都难以突破阎魔刀的防御。
所有的能量攻击似乎反过来被护盾吸收,只有实体攻击才能慢慢磨去护盾的防御值。
反过来,利亚用法术制造出来的物理屏障,却被尤里曾频频击碎——说真的,这逆天的战斗力实在是过于夸张。
再之后,崔西不得不和利亚协同作战。恶魔女郎时而扛着利亚狂奔,时而又将她护在身后。利亚的法术光辉不停歇地流转着,治愈着远处两个恶魔猎人身上不断新增的伤口。
诚然,无论是恶魔,还是半魔,身体恢复力都强到离谱,但在面对更强更棘手的尤里曾时,每一份魔力都应该用到关键地方。
战场中央,但丁和尼禄如同两道纠缠的闪电,围着尤里曾上蹿下跳。
斯巴达之刃与绯红女皇在空气中划出不同的轨迹,每一次碰撞都让阎魔刀的护盾剧烈震颤。
但丁的进攻如同暴风骤雨,风格多变。而尼禄的绯红女皇卷着火流,大剑每每挥动便留下热焰残影。
在又一次跃起时,魔人化的但丁剑刃上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凝聚的力量让这一击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阎魔刀的晶体护盾终于出现了裂痕。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片充满血腥味的空间里嗡鸣回荡。
尤里曾第一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让整棵逆卡巴拉树都为之震动,无数枝干如活物般从地面刺出。
利亚及时撑起的欧提路克弹力法球将她和崔西护在其中,但力场球体却被抽得在空间里到处乱滚。
“他想跑!”尼禄喊道。
这一点倒是不用紧张,从一开始,利亚就没有给尤里曾逃跑的机会。
此地的空间早已被法术封锁,要不然,先前的战斗利亚自可以用传送系的法术自保,而不是被崔西扛着跑来跑去。
即使是阎魔刀,也需花上比平时更多的力量,更多的时间,才能突破这层禁锢打开传送通道。
这宝贵的几秒钟决定了胜负。
但丁的剑光如流星般坠落,精准地刺入尤里曾的胸膛,血花瞬间绽放。
尤里曾倒下了,他倒下的姿态犹如慢动作。
这位恶魔帝王濒死时发出凄厉的哀鸣,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粉碎。鲜血从尤里曾每一只眼睛中涌出,却无法熄灭他对力量的执念。
“不够……还需要更多……力量……”他嘶哑地低吼,手指朝着魔树果实的方向徒劳地伸着。
但丁也不好过,他从魔人形态退出,拄着剑剧烈喘息,血水几乎将他整个人染成红色。
他摇了摇头,没有将视线分给尤里曾分毫,转头对站在入口处的V喊道:“老哥,该你了!再不来可就来不及了!”
V缓步走了过来,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另一半。他身上的纹身像如同活物般在他的皮肤上游走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作梦魇出现。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伤感地摇了摇头。
“徒劳的追求。”他无声地说,“这就是真实。”
只有尤里曾和三只梦魇理解了他此刻的心情。
因为他们本是一体。
而后,V站到了尤里曾面前,对但丁说:“我准备好了。”
断了一半的叛逆将V瘦小的躯体钉在尤里曾胸前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光芒从两人之间迸发,照亮了这个扭曲血腥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