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晚知道家里人这几天照顾他们两个,肯定没好好吃饭,便避开人将空间里的压缩饼干、鸡肉、土豆泥等不会惹人怀疑的物资拿出来,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爸,妈,沐沐,”她轻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一家人哪里有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些,便又沉默下来。
周舒晚是急性感染,高烧退后就没大碍了,但是医生交代得注意护理,不能再受凉。
母舰上的电力只恢复了一成,全用来救护区的用电了,温度比外面好一点,但也是零下了,特别冷,伸出手就冻人。
周舒晚穿着空调服没脱过。
两天后的傍晚,齐铭郁醒了过来。
四周好像很嘈杂,人声鼎沸。
这嘈杂声让他觉得头疼欲裂,仿佛脑中有无数根细针在不停地刺扎。
他想要抬手去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眼前却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他心中一惊,他的视力远超常人,即便是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他也能模糊地看到物体的轮廓。
然而现在,眼前却像是一块厚重的黑布将他彻底包裹住,什么都看不见。
是母舰上电力系统还没修好吗?
他现在是在哪里?
“小郁哥,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周舒晚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与激动。
“晚晚……”齐铭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妈,快去叫医生,小郁哥醒了。”
“哎!”钟缇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中满是欢喜与急切,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她快步跑出去叫医生了。
齐铭郁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干涩得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嘴唇也干裂得厉害。
周舒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轻声道:“要不要坐起来喝点水?你几天没喝过水了,嘴唇都开裂了!”
这几天,她一直有细心用棉签帮他的唇部蘸水,但效果不是太大。
周舒晚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轻轻地扶住他的肩膀搀扶起来。
齐铭郁顺着她的力道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仿佛骨头被人狠狠砸开了一般。
但他一向是最能忍痛的,只皱了皱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尽量忽视掉这种疼痛,声音沙哑地问道:“我昏迷几天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和爸妈沐沐有没有受伤?母舰受损严重不严重?”
一连串的问题让周舒晚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却很高兴。
齐铭郁能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说明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别急别急,我慢慢跟你说,我们都没事,那日的闪电太大太密集,损坏了母舰上的不少设备,现在正在修理呢。”
齐铭郁点了点头,看向四周:“我们现在在哪里?救护区?还是我们的宿舍?”
周舒晚听到他的问题,心中猛地一沉。
她愣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齐铭郁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依旧深邃而温和,仿佛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可是……
她的心猛地揪紧,手指微微颤抖,试探性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齐铭郁没有任何反应,目光依然直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周舒晚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捂住了嘴,泪便从她脸上无声滑落。
他们的身后,是救护区的大厅,此时人声鼎沸,杂乱忙碌。
医生和护士在忙碌地穿梭,周围的灯光明亮而刺眼。
此时,母舰刚刚发现了逃跑另一艘舰船上的幸存者。
他们这支舰队,除了母舰,其他军舰的吨位和持水量大小都大差不差。
在前几天那场猛烈的风雨与海浪中,这支体量一般的军舰被巨大密集的闪电劈得有一半船只沉了海。
军舰上的幸存者在海军的指挥下提前坐上了逃生小艇才逃过一截。
电闪雷鸣,海浪咆哮,他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将逃出来的二十来只救生艇用绳索前后捆绑,蜷缩着身体,在黑暗中任凭海浪的裹挟,随波逐流。
他们在大海中漂泊了四五日,饿了就吃现捞上来的鱼,渴了就用他们逃难上船时带的小型海水转化设备。
防寒服不够,他们便轮流穿,轮流保暖。
大概是小艇上有训练有素的海军主持大局,竟然也安然度过了这堪称地狱级灾难的几日。
但是,人一直露天这样漂着,生命全然没有一点保障!
他们中很多人都要认命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好运,正好碰到同样在大海里漂泊的母舰。
在漆黑的海面上,他们二十多只小艇就像是黑色海域里的蚂蚁,谁也看不到他们。
是他们在远方看到母舰救护区的灯光,便拼了命地呼叫,向母舰方向驶去。
母舰甲板上也有海军巡逻,听到呼救声,仔细辨认了下,便让人立即打开应急灯光,放下绳索,才算将人给救了上来。
这些人都有冻伤,救上来后就都送来救护区治疗。
刚才齐铭郁之所以醒来后觉得四周嘈杂,便是人们上下跑着将这些获救者送来救护区。
见她半天不回答,齐铭郁眉头微蹙:“晚晚?”
周舒晚的声音有些哽咽,努力压抑住情绪:“小郁哥,我们现在在救护区,母舰的救护区。”
齐铭郁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四周:“救护区是不是很乱?我听到周围有很多声音。我们的电力系统还没维修好吗?应急灯也不能使用吗?”
母舰上有应急电力系统。
现在母舰受损严重,其他地方保证不了,但是救护区这么多伤患急需治疗,应急灯怎么也该点亮才是!
周舒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轻声回答:“是啊,救护区现在人很多,前几天的风暴和闪电导致了不少船只沉没,我们发现了一支坐着救生艇逃难的幸存者,被救上来后都送到了这里,大家都在忙着治疗和护理。”
齐铭郁皱了皱眉,再次看向四周,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浮出。
如果医生都在治疗,为什么他却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