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迈步走进深黑色的塔楼，身后巨大的石门 “砰” 地一声轰然关闭。
萧瑟依然能看见无数以太、神圣能量与法力通道在建筑内部流淌。和城堡里的其他人一样，萧瑟本可随意操控它们，可门关上的瞬间，萧瑟便感觉与外界所有力量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
现在回想起来，在门开启之前，萧瑟完全没察觉到这座塔内有塞拉菲尓散发的炽热振动。
即便从与监视系统相连的城堡中心，也无法穿透这些诡异的黑色墙壁。
萧瑟还感觉到，自己与下层领域的直接心灵感应链接也中断了，但萧瑟明白这是必要的。
这位活了将近 25 万年的贵族飞龙为萧瑟准备的训练，无论内容是什么，都绝不能外泄。
塞拉菲尓再次开口：
“停用你所有基于法力和恶魔能量的技能与增益。保持稳定，提升振动频率 —— 我们需要从基础开始。”
萧瑟毫不犹豫，让那些漆黑的黑暗能量渗回自己的恶魔核心，同时缓缓减少从数万亿个可用的忠诚链接中借来的属性值。
萧瑟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身体再次被撕裂的痛苦，同时竖起紫色屏障。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并未发生。
当借来的属性值降至 50% 以下时，萧瑟甚至没感觉到任何变化……
即便降到 40% 以下，萧瑟的大脑已准备好再次用坚硬如水晶的紫色屏障覆盖全身，可依旧毫无动静。
同样的感觉与内心挣扎在 30%、20% 甚至 10% 时反复出现，却始终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萧瑟站在上界的压力之下，除了高贵的人类形态外，什么都没激活，借来的属性值一路跌至个位数百分比。
直到数值低于 3% 时，萧瑟才开始感觉到空气的稠密压力。
即便如此，那种感觉也只像裹了一床沉重的毯子。
低于 2% 时，萧瑟的皮肤只是微微发烫。
当借来的属性值降到 1% 以下，萧瑟空灵的贵族形态仿佛成了桥上的钢索，被不断拉伸、测试。一波波原始浓密的绿色能量流涌入体内，同时，一股股无法追踪来源的振动从四面八方涟漪般穿过萧瑟的身体。仿佛是萧瑟的意志本身在将其存在的纤维牢牢凝聚。
这些能量不再像以前那样侵蚀萧瑟的肉体，萧瑟的身体如今坚韧了许多。
萧瑟深吸一口气，让数值降至 0.5% 以下，接着是 0.25%，最终归为 0%。
振动的音调变得愈发低沉，它们放缓速度，变得更加集中，不再是完全自发的状态。仅凭本能，那些曾无法抗拒的压力与从四面八方向萧瑟施压的致命神线，在没有外部助力的情况下被成功阻挡。
萧瑟全身动弹不得，仿佛坠入了海底深处。
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像身处真空之中，甚至连眼睛都无法转动。
萧瑟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萧瑟确信此刻召唤紫色屏障就能像上次坠入城堡周围的云层下那样存活，但出于骄傲，也因为这些高贵振动源头传递的某种信息让其坚持下去 —— 它告诉萧瑟，现在从这场挑战中退缩，弊远大于利。
萧瑟无法判断，那只沉默静止的双足飞龙是否真的只是看着自己，不再向其发送振动；还是说，萧瑟的心智能力已经提升到能在每一次高贵振动的间隙产生复杂的想法。
萧瑟现在唯一能使用的力量，是仅存在于真实身体中的力量。
既然萧瑟的身体已经承受住了最严酷的压力而没有内爆，那萧瑟就必须适应并忍受这一切。唯有如此，塞拉菲尓真正的训练才能开始。
——
与此同时，下层领域的无数系统用户都收回了曾借给萧瑟的属性值与法力控制权。
在第一次银河贸易委员会会议上，一群人对此事倍感惊讶，因为许多人原本以为，为了访问万维连接系统，他们必须承受这种永久性的属性削减。
但也有不少人对此感到满意，以至于会议的前两部分完全没人提及这个问题。
安娜成功创建了一个全新的私人门户，还附带了留言板，供最强大的二级和一级世界以合理价格，向她认可的低级世界出售神圣碎片。
许多未出席本次会议的行星也收到了邀请并访问了这个门户，毕竟神圣能量并非什么稀有或不稳定的资源。
大多数三级世界都有一些红色核心，偶尔还有橙色的。甚至有一些四级和五级世界，它们所在的太阳系恰好漂流在古老神线沉积物的残余区域，那里的碎片数量之多，甚至超出了其人口的承受能力。
虽然偶尔会出现异常情况，但总体而言，这个新系统将安全规范财富从上界到下界的转移。
当然，前提是这些下界世界有值得交易的资源。强者往往会保持强者的地位，但现在下层世界至少有了公平获取资源的机会。
——
会议后半段，安娜将出席的 26 位领导人接入一个新的私人频道，在那里，他们可以向她购买传送平台和水晶，这些物品现已可供交易。
她为每个种族的成员设置了申请选项，由将军们提名并审核，批准后便可在世界之间旅行。这将允许资源丰富的 3 级和 2 级世界进入更高级别的 1 级世界试炼塔。
当然，亲自会见其他星球的领导人将加强盟友之间的联系，一旦第一轮试验解决了所有问题，受监管的旅游业在未来也将开展起来。
每个世界每月购买夜明相关物品都有限额，所有与系统相关事项的计时器均按照人类世界的标准时钟计算。
某些恒星扇区和行星的运行速度不同，且围绕着不同的大量能量沉积物运转。因此，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存在差异。
对某些种族来说，这个时钟走得更快；对另一些种族而言，则更慢。这是既定的标准，而系统通信是即时的。对一些人来说，每分钟都可能相当于几个小时。同时，那些大脑处理速度更快的种族就具备了优势 —— 这些都是自然存在的不公平规则。
“这些是我们必须面对并习惯的事情。与跨星际文明建立联系，不会像连接世界上的国家那么简单。” 当全息桌上的所有成员都对第一轮传送平台的定价表示满意后，安娜说道。
然而，高大的高等兽人身影在会面中第一次开口：
“这很正常。我所管理的太阳贸易委员会控制着七颗行星。”
安娜挑了挑眉，重新查阅高等兽人的档案，并请求将军们提前授权访问更多信息。但在她看来，这个怪物的家乡世界附近，只有一颗星球与崛起的皇帝领域相连。
一个漂浮的旁观者，长着数不清的眼睛，这更增添了混乱。它眨了眨大约十只朝前的眼睛，开口说道：
“是的，中央时钟在我的辖区很正常。我是 25 个世界的管理者。”
安娜也查阅了这个一级生物的档案，奇怪的是，只发现了一个与之相关的世界。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对话。在场的成员中，只有另外三位拥有大量受其守护的殖民世界。大多数人原本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唯一有生命的地方。在今天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其他种族真的存在 —— 他们以为副本里的怪物只是人为制造的幻象。
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黄色蛞蝓在自己漂浮的粘稠粘液池中，只是看着这些低等种族互相启发、进行交易。
对话开始后，安娜决定检查每个人的档案，将军们甚至允许她访问本次会议中匿名成员的信息。尽管她正在与圆桌会议的成员交谈，会议的开放式提问环节也自然展开，但她的一部分思绪仍停留在那只奇怪的蛞蝓身上 —— 它在同一个太阳系内拥有六颗一级行星。
这些行星都与帝王之域相连。然而，它始终一言不发，这让人搞不清这是否是它所监管的全部，还是仅仅是冰山一角。
它只申请为自己的一个世界获得传送平台贸易计划的访问权限，并提出直接向任何需要的世界交易红色、橙色和黄色碎片，似乎这些对它而言是极其丰富的资源。
——
会议接近尾声时，安娜整理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笔记，发送给所有参会者，他们已安排好下周再举行一次会议，进入第二阶段。
然而，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匿名人物终于开口，让虚拟房间里所有心情愉悦的怪物都困惑地转过头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呢？你是说一个来自三等世界的生物竟然能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而且我从没听说过绿色核心。如果这是真的，你不觉得这里的高级种族早就该做到了吗？”
安娜缓缓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质疑，然后抬起头，桌上所有怪物的目光也随之抬起。他们期待着一直沉默的四位将军中的一位站出来，证明这个阴暗人物的说法是错误的。
但将军们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高处。
一个手持发光白锤的巨大绿色怪物，在所有人坐着的模拟黑色虚空中赫然显现。
一股霸道的压力笼罩了他们所有人，绿色真核的幻象浮现出来。尽管这只是虚拟模拟，在这个空间里没人会受到伤害，但所有人都感觉艾娃真的就在那里。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令人窒息，她的声音在下面每个人的思想、身体和灵魂中回荡：
“冉冉升起的皇帝授予你们使用这个系统的权利，这个系统能让你们变得比想象中更富有、更强大……”
哥布林女王的影像不断扩大，构成她身体的密密麻麻的绿色线条复杂到难以准确投射出下界的形态。
她向上望去：
“抱着这样的怀疑，你们永远无法亲眼见证权力的巅峰。”
她回过头，目光锁定那个阴暗的匿名人物，随后在自己的全息影像被完全理解之前，切断了聊天链接。
哥布林女王自顾自地笑了笑，继续飞驰穿过椭圆城堡下方的流放区，朝着远处死亡世界的矿井飞去，去执行交给她的命令。
——
这一幕让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安娜对困惑的众人说道：
“没错，我们能获得的，远不止你们今天看到的这些。让我们先完成第一笔交易，我很乐意在适当的时候让你们见识真相。感谢大家的莅临，也感谢大家今后的合作。我们保持联系。”
她结束了会议，26 名成员都断开了连接，各自漂浮在自己独立的黑色人造虚空中。许多人开始怀疑，这个三等世界是否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让下层世界显得更容易接近，从而被上层世界低估。毕竟，创造这个系统的存在，可能比一等世界还要强大。
少数人猜测着超越黄色核心的晋升是什么样的，而极少数了解上界的人，则对刚才的景象更加震惊 —— 因为与这样的生物直接接触，按理说是绝无可能的。
有些人在万维连接系统的公共留言板上寻找线索，却只感到更加困惑，愈发相信有更庞大的存在在幕后操控一切。
他们唯一找到的相关评论，是关于三等世界（也就是据称创建了这个系统的世界）的人类杀死城市大小恶魔的谣言。这个事件的许多复述都过于夸张，夸张到似乎与核心完全饱和的一级怪物都毫无关联。而且没有任何记录在案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壮举，随着故事在数百万用户口中流传、扭曲，人们对当天事件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
安娜终于从系统界面中回过神来，回到现实中，开始从储藏室的各种收容箱里取出数百个神圣碎片。
她在顶点地区基地深处的房间里转过身，看向帮助她完成这次会议的四位将军：
“嗯，我相信进展很顺利…… 现在要给你们弄到足够的神圣碎片，应该很容易了。”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取碎片的动作，凝视着一个装满红色碎片的箱子：
“也许我也应该开始了…… 我会在完成萧瑟的命令后立即开始。”
她傻笑着，让收容箱堆成一堆，然后再次沉浸到系统界面中，继续促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