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好了。”林新月笑道:“比起前些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
江婉眸光微闪,问:“林姐,你有没有想过……再婚?”
师傅偷偷跟她说,不知道要不要撮合黄河水和林新月,让他们能彼此作伴。
江婉却觉得没必要。
在师傅那一辈人来讲,夫妻只是“老伴”般的存在,互相作伴,互相陪伴。
江婉还年轻,认为婚姻不可大意率性。
另外,能做同事,不一定能做夫妻。
林新月和黄河水的感情是非常好,但只限于同事朋友之情。
他们一个早已对婚姻失去希望,另一个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也不再同一方向上。
林姐的未来跟两儿子捆绑在一起,她的下半生仍有许多的事要干。
可黄叔不一样。
他跟儿子几乎是半断绝的关系,对家庭早已失去了信心和希望。
两人的方向不同,怎么能撮合他们!
“没。”林新月毫不犹豫道:“怕了。错了一次,代价这般沉重,哪里敢再来一次。”
江婉呵呵笑了,问:“哪怕对方的人品信得过?也不敢要了?”
“真不敢了。”林新月摇头:“小婉,我已经这个岁数了,不年轻了,不是一心只盼着情情爱爱的小女生。我现在想的,就是好好跟着你和老李干,赚多一些钱。只期盼能早些跟两儿子过上好日子,别无其他。”
江婉眸光微闪:“如果是信得过的男人,也许你不用那么辛苦。”
“怎么才叫信得过?”林新月苦笑:“多数男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怎么信?在我看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对。”江婉哑然笑开:“我也这么想。”
林新月握住她的手,微笑:“我知道这些话不是你要问的。你一向独立又坚强,一直都是靠自己。多半是老李让你来问的吧?”
“瞒不过你。”江婉低笑。
林新月摇头:“不用瞒,我都知道。你跟老李说,以后不用问了,多谢他的一番好意,可惜我消受不起。”
江婉低笑:“师傅他只是心疼你……”
“我知道。”林新月实话实说:“他是一片好意,希望我能过得轻松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女子在外头拼搏,终归还是会比男人辛苦些。老李他只是不想我太辛苦。”
江婉低声:“这几年来,师傅眼看着你们几个妻离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他心里头很不好受。”
“一个个都是倒霉蛋。”林新月苦笑:“不过,都不是偶然所致,早已有种种迹象,只是碰巧都差不多在这段时间冒出来。可能是我们杂志社散了,提早退休了,各种矛盾随后被激发了出来吧。”
江婉轻拍她的手背,温声:“都过去了,别想了。”
“嗯。”林新月提醒:“告诉老李,这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好。”江婉点点头。
林新月转开话题,道:“黄哥跟我们一起出去逛,却没买多少东西。我悄悄问过他,他说没跟黄征联系过,说没必要。我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嘴硬罢了。”
“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江婉道:“他只是需要时间,再他再缓缓吧。”
林新月低声:“他说,他把年底的分红都拿去还债了……之前黄征欠下的。他还说,明年再一点点把欠老李的还上,才能无债一身轻。”
“不多。”江婉道:“只要他坚持赚下去,顶多一年半载就能还完。”
“是。”林新月道:“他还是蛮有信心的。现在的他,精神状态比一开始好多了。”
江婉也觉得如此,道:“人生到了这个岁数,还能重新开始,该算是极幸运的。”
“亏得有你和老李。”林新月低声:“不然谁要我们这些半老人。”
说到此,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婉,我们下午在街上遇到了林丛。他在街边买馒头,一口气买了一大网兜,足足好几十个。”
江婉蹙眉:“医生跟他说要吃得营养些,他该不会又忘了吧?”
“不是。”林新月解释:“他说,申请留下住宿的男生只有十几个,其他都过年去了。食堂那边要放假过年,要停火一周多,让他们自行解决伙食问题。”
江婉关切问:“小王呢?他的脚没事了吧?”
“他没跟着去。”林新月解释:“我跟他打听小王,说他的脚还没好,仍只能蹦蹦跳跳。这一阵子天气冷,冻得他们晚上都只能挤着一起睡。年轻人嘛,睡觉多半不老实。小王的脚半夜被压伤了两回,反而恶化了。”
江婉听得皱眉,道别后回了主院。
李香妹正在西厢房,不知道跟师傅说起什么,一个劲儿哈哈大笑。
江婉循声走了进去。
只见小九霄骑在欧老的脖子上,双手捏着他的头发丝,笑得那叫一个放肆。
江婉啼笑皆非:“快下来吧。”
欧老却乐此不疲,道:“他最喜欢这样子颠来颠去,可高兴来着。”
江婉只能哄道:“有点晚了,明天再玩。”
欧老亲了亲小家伙的小手,依依不舍将他还给江婉。
“行,宝儿,那咱们明天再玩。”
小九霄也是一脸不舍,装出可怜兮兮的哀求样子。
李香妹一把将他抱了过去,道:“今晚九霄陪俺睡,你们小两口自个睡。”
江婉有些舍不得。
李香妹郁闷解释:“李师傅和欧老他们霸占一整天了呢!晚上该轮到俺了。”
于是,小九霄再次被抢走了。
江婉只能叮嘱:“给他喝多点水。”
“哎!”李香妹抱着九霄去了东厢房。
两位老人也玩累了,开始摆弄棋盘要下棋。
江婉将王伟达的事情跟师傅说了,道:“师傅,天气这么冷,小王的脚拖了这么些日子了还不见好……”
“我明天去看看他。”李缘皱眉:“都好些天了,怎么反而严重了?如果只是压到,顶多延误一两天。会不会是医生误诊了?”
江婉想了想,道:“明天就是除夕了,也不知道医院骨伤科有没有人值班。”
“往军区医院去。”欧老道:“那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到了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不必客气。”
李缘没跟他客气,对江婉吩咐:“明天一早,你载我去一趟。听着真让人不放心……骨伤不可小觑,年轻人不懂事,万一耽误了,以后走动一瘸一瘸可怎么办。”
“不可大意。”欧老附和:“有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没把一些小伤放在眼里。一旦耽误了病情,可能会留下终身遗憾。”
李缘担心的正是这个,道:“不能耽搁,明天一早就过去。”
江婉答好,叮嘱他们早些休息。
“师傅,炉子上还有炖汤,晚些我去端过来。”
李缘看了一下表,答:“八点半左右端来,别整太晚。记得给子豪也喝点,别只光顾着我们两个糟老头子。”
“知道了知道了。”江婉咕哝:“从没少了他的。”
隔天一早,师徒俩就上车往京大去。
寒假期间,学校到处空荡荡,几乎没能看到什么人影。
保安人员解释:“就只留一两间宿舍给学生,在最角落的那一栋楼下。”
对方见江婉有轿车,又见他们师徒俩文质彬彬,身上皆是文人气质。
“你们是来找老师的吧?他们在南面校区,教师宿舍楼都在那边。”
江婉摇头:“我们是来找学生的。”
顺着指路,江婉将车停在最后方的宿舍楼下,隐约听到有人声。
“师傅,好像在那边。”
李缘点点头:“走,过去问问。”